饯别一碗粥

朱霖和尹洛璃是在学堂里认识的，尹洛璃是寄住上海尹家的一个表小姐，便合着尹家大小姐尹灵韫在他们班里上国文课。

　　不同于尹灵韫的刻板的温柔大方，尹洛璃更像一个孩子一般，围着朱霖，霖哥哥长，霖哥哥短的。

　　到了周舟察觉，这个名字已经多次出现在朱霖口中了。称呼从尹家小姐到洛璃妹妹，到璃璃。

　　“少爷莫不是喜欢上了这个尹表小姐，小心着老爷知道给你果子吃。”正在擦花盆上的灰的周舟停下来，看着朱霖一脸沉醉于恋爱中的快乐的模样，心里竟隐隐的不是滋味。

　　他们少爷口中的这个尹表小姐，听起来也不能为朱家图谋一两分什么，她想，大抵是成不了的。

　　蓦地，她回过神来，天哪，周舟你在想什么?朱霖就算娶不了尹洛璃，也不见得会娶你啊！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这种白日大梦的?可能是朱霖温柔的递给她一颗蜜饯说不再让她喝粥的时候，就开始了。

　　她卑微而又隐匿着的喜欢着这个和她朝夕共处的少年，她甚至不确定，这样子单纯的感情是不是就是那歌里唱的爱情。

　　朱霖拉过她让她小声点，“周舟，周舟，你可别出去说。”

　　周舟凝重的嗯了一声，“三少爷还是要以学业为主。”

　　至此以后，周舟便帮着朱霖打掩护，她会给朱霖准备女孩子可能会喜欢的脂粉或妆匣，又或者是好玩的珠钗，本就不阔绰的生活，又要缩衣减食的资助他们少爷谈恋爱，周舟都要瘦了不少。

　　因为着，她把自己的钱补贴了朱霖去了。

　　快到新年，学校要举行晚会，周舟给朱霖挑了一身衬他肤色的西装，帮朱霖打领带的时候，周舟说，“少爷今晚回来么?”

　　朱霖愣了一下，“怎么这么问?”

　　“少爷要是要离开的话，还是把东西带齐全的好，证件啊什么的，免得出麻烦。”她自顾自的给他系好一个漂亮的温莎结。

　　“周舟，”朱霖握住那双有着细纹，又因在冬天里而皲裂的手，“你都知道了。”

　　周舟忍着眼泪水，“我天天在少爷旁边，我怎么能不晓得?”

　　她为什么哭呢?是为朱霖的离开而伤心，还是为朱霖和尹洛璃的私奔而嫉妒。

　　“晚上少爷应该吃不了多少吧，我给您熬了薏仁粥，吃一点的好，以后可能就吃不上了。”她转身出去，避开那双眼睛，她怕她看到朱霖的正脸以后，会因为自己的私心，而告发这场蓄谋已久的私奔。

　　这一刻，周舟觉得自己是多么的伟大而又无私啊，她现在确定这样子伟大的感情是爱情了。是一种能成全自己的爱人和别的女人幸福的原始情感。

　　不过她明白的迟了些，便迟了一辈子了。

　　起码当时周舟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