蜩螗沸羹（21）

云蓝不再说什么，她拉过奚受伤的手，咬了又咬，每一口都恨不得咬死她，恨不得能够扯下来吞入腹中，一边撕扯她的肉，一边又心疼没有任何自主的她。

光阴似箭，云蓝的失踪并没有给方家带去一点改变，就好像她从来没有存在过。只有奚会找人给云蓝送去食物，以保证她活着，并且身体健康。

一晃就到了梅雨季，又是一连不知道下了多久到雨，河水都已经漫出来，天似乎一直都没有亮起来，阴沉沉的。

“小云儿，外面下雨了。”奚收下雨伞，“我带你去看看吧？”

小云儿被喂养得很好，她反而胖了好多，但是面容憔悴，就像是一个虚胖的人。

“不去。”云蓝拒绝，随后又问，“打算什么时候把我身上的枷锁戒掉？你打算把我困在这儿多久？一辈子吗？万一你死外面了，怎么办？”

“万一我死了，我就放你离开。”奚说。看她不是很情愿去外面看雨，便问，“那你要不要去看看方老爷，他得病了。”

“得了什么病？”云蓝依旧很关心方家的人，尽管他们几乎把她逼死。他也忘不了他们的养育之恩，忘不了在他们教他读书写字，忘不了方絮保护她的样子。哪怕过了这么多年，哪怕所有的记忆都模糊不清，但是那份恩情她刻骨铭心。

“不清楚，要去看看吗？”

“去看看吧。”云蓝点点头，她被解开枷锁，由奚抱起来，向外走去。

云蓝很久没有脚落地，现在走路就很吃力，必须扶着墙慢慢地移动，就犹如一只挪动的小虫子。

云蓝到外面，看着外面灰沉的天，黯淡的云，肆意的狂风暴雨，摇曳的大树，她不由哆嗦一下身子。

奚察觉到她发冷，便先把她抱回房间里，给她多添了衣服，并穿了蓑衣，才敢再出门。她双手抱着云蓝，用手指头夹着雨伞，走在雨中，风中，任凭斜雨打在自己的身上，她也紧紧抱着怀里的人，不让她吹到一点儿风雨。

路过街道，发现很多人都屋顶都破了洞，放屋里积满了雨水，他们脚踩在雨水里，用盆或瓢往外倒水。还有些小孩子满身泥泞，奔跑在雨里，尽管他们中有人已经着了凉，跑几步就打喷嚏。到了方家，奚就看见方絮站在门口，他还在等辰月。

方絮见到云蓝，没有表现出厌恶，也没有很吃惊，他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进去。他猜不到云蓝此时的心情，也不想去猜，他只想静静等着辰月归来。而且他心里清楚，云蓝对自己已经完全没有了爱慕，对奚也没有了感情，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派遣给奚的任务。

病床上的方间鸣看见二人，倒是有些惊讶，他自知对不住云蓝，在见到她的那一瞬间，闭上了眼。

“我不恨你。”云蓝轻声开口，还如当年一般温柔。

“啊？”他一愣，半晌才睁开眼，他问，“已经不能走了吗？”方间鸣知道奚把云蓝关起来的事情，方絮很早就告诉了他。

“能走，比较难。”奚来回答了他。

“是什么病？”云蓝问。她被奚放下来，一手打在奚的身上，腰被奚紧紧搂着，生怕她摔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