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革裹尸（17）

蒋嘉月眺望远方，若有所思。

直到蒋嘉月听见了一声噗嗤声，是的，那个人跳河了。不会有人知道他从收到消息到跳河的这一段不算漫长的时间里，他的内心是多么痛苦，他一点儿也不喧闹，从一开始就安静得宛如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众人心中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T他们都不可能回家，他已然万念俱灰，怎么会惧怕死亡？也许他坐在河边的时候，想的是他年幼时候的欢乐，家中不算富裕，可也其乐融融。父亲有个可以养家糊口的好差事，母亲在家里养蚕织布，而自己也是为了多挣钱给未婚妻多些彩礼，而四处奔波。等未婚妻成了妻，他以为好日子就好来了，可事与愿违。

当然，这些是后话。

蒋嘉月跳进水里，腊月的水到也不冷，也许是将士的鲜血炽热。他把人从水里救出来，自己则是浑身湿透，他把那人吞进去的血水给挤出来，那人咳嗽了几声，苏醒过来。

他不认得蒋嘉月，埋怨地推开他，又想往水里跳。但是被蒋嘉月扇了一巴掌，蒋嘉月理解不了他，他也理解不了蒋嘉月。

“你救我做什么？我什么都没有了，我还活着干嘛？啊？为什么要救我呀？让我跟着他们一起去了阎罗殿不好吗？这人间的苦难我受够了，我一点也活不下去了。”那人眼里只有绝望，他看着蒋嘉月，抬抬脚，却始终没有前进一步。原来绝望的人，是不会想死的，而是活着，行尸走肉一般活着。

“我知道你痛苦，可是如果大家都学你的模样，城里其他人怎么办？”蒋嘉月问他，“你要其他人也跟你一样失去至亲至爱吗？”

“我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我为何还要保护他们？”

“我们会找到你的家人，而后保护起来。我们会让你回家可以见到他们的。你父母都还活着，他们没希望是因为你不在身旁，但是只要这件事结束，你回到家了，你们还是可以重新开始生活的。”蒋嘉月说道，“你想想你的父母，他们也许还在期待你回家。”

“可是这个什么时候结束？要我父母等到老死的那天吗？他们就我一个儿子，随后我母亲因为身体原因，一直无法再有孩子。”那人说，“我在这儿生死未卜，他们生了我，养了我，吃了一辈子的苦，也是到我陪伴报答他们的时候，可我却被迫来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我听不懂这里许多人说话，就连你说话，我也是凭感觉回的。因为听多了，也能听明白一点点。我想回家，我想听我父母喊我儿子。”他还是语气平淡，回想着在家的时光，那些都一去不复返了。

蒋嘉月听着，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话。他只是不希望他跳水结束自己的生命，也害怕有人效仿，一旦家中发生变故就寻短见。这一仗必输无疑，大家伙只能团结一心才能取得胜利，这一仗他们必须赢。他还要回家去见蒋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