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革裹尸（18）

一瞬间，蒋嘉月的心里头跟压着大石头一样，他快要喘不上气。他听着眼前人的呐喊声越来越小，而后竟然把这样一个小伙子看成了他心爱的姑娘。

他痴痴念着她的名字，到是把周围人吓住了。领班人见状也手足无措，好一会儿才匆匆忙忙跑去找吕姑洗。等吕姑洗他们赶到，蒋嘉月与那人都一起跳入了水里。也许是蒋嘉月命大，也许是他自己会水，他只喝了几口水，并无大碍，可另一位还是离开了人世。

与妻儿重逢在另一个世界，他抛弃了在人间疯疯癫癫的父母。他不是一位孝子，可他是一位好丈夫，好父亲。

“辰月，辰月……”他在迷糊间叫着那个人的名字，迫切而担忧。他剧烈颤抖了下整个身躯，而后安静地缩成一团，双手抱住头，嚎啕大哭，嘴里仍旧念着“辰月”。

“醒醒，醒醒。”吕姑洗急切地摇晃他的身子，可是毫无作用。她还以为蒋嘉月对辰月的感情已经暗淡下去了，原来只是闭口不谈，如今梦到了她，怎么舍得醒过来？

“辰月，不要跟方絮成亲，跟我，跟我成亲。他有方云蓝，可我只有你。辰月……莺时……”他叫出莺时后好一会儿他都是很安静的，安静的就像死了一样。他呼吸微弱，浑身冒虚汗，嘴唇苍白，旁人看着也是束手无策，除了无用的担心。

又是片刻后，蒋嘉月猛然睁开眼睛，心有余悸一般看着周围，半晌没有开口。他看着大家伙，把手脚慢慢张开，让自己放松下来，才开口道：“你们都出去吧，我一个人呆会。”

“你好好休息，我们先走了。”吕姑洗赶紧说，“你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也不要在想不开了，她还在等你回家。你爹也是在等你回去。”

吕姑洗声音沙哑，很像那时候她得知自己的儿子伤害了女儿一样，她目光柔柔和，完全不见在沙场上的视死如归，豪迈，果断。

她也是女儿家！

“娘，你等等，我有话跟你说。”蒋嘉月说道。

其他人都已经离去，只留下这对母子四目相望。

寂静片刻后，蒋嘉月才开口：“娘，我对不起你。年幼时候我因为莺时叫您去死，我仍旧记得清楚，那时候您沉默了，我见到了你，哭了。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您哭，您平日大大咧咧，我以为您是个没有苦的人，原来你您不过是一位女人。一位同样会伤心的女人。”他犹豫片刻，接着道，“我真真爱上了辰月，我才知道，原来伤心气愤到机极致，是说不出话的。她与方絮成亲那一日，我知道娘看见了我躲在她房间里哭。”

“我确实看见了。”吕姑洗不否认。她又说，“我原以为我的儿子不会流泪，可是自从她入了家门，你就柔情了许多。就会因为她的一句阿絮而躲到一旁独自潸然泪下。”

“是啊，我也长大了，也明白了真正的情，也知道了痛苦是什么。我也是你们捧在掌心里长大的人，没有吃过任何苦。直到遇见了她，我才明白真的会心痛到晕厥，会因为见不到一个人而想念到寝食难安。”蒋嘉月抿嘴，脸上满是痛苦，他道，“我仍旧爱她，却不知道再以什么身份说想念她。我把想念藏得小心翼翼，怕露出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