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洛心&元斯年 上
苏洛心是苏家庶女,在姐妹间排行第五,还有个一母同出的姐姐。虽然苏家人人称她一声五小姐,但其实她过得连大姐身边的大丫头都不如。
她的小娘是夫人的陪嫁绣娘,虽说姨娘当初是被父亲强占,但自觉颜面尽失的夫人却将一腔怨气撒在了姨娘身上,所以她们母女三人这些年过得非常艰难。
苏洛心不比姐姐苏盈心才貌俱佳,甚至越过了嫡出的大姐,连大姐恋慕的宋夫子也对姐姐一见倾心。可她有世上最好的姐姐和姨娘,便已心满意足。
可随着年岁越大,随着姐姐嫁人,随着父亲图穷匕见,苏洛心渐渐生出想要逃离苏家的念头。
后来姨娘也被姐姐接走,只剩下她被留在苏家过继在夫人名下,她只能成长起来保护自己。
直到父亲用她的婚事威胁姐姐给姐夫纳妾,用庶兄的性命胁迫四姐给姐夫做妾,苏洛心彻底对这个家和所谓的父亲失望了。
她在心中暗暗发誓,若是再有下一次,她便是去灵犀观做道姑也绝不让父亲得逞,更不能再让姐姐为难。
好在不等父亲得逞,姐姐便去同皇后娘娘求了恩典,收她为义女进宫侍奉。如此一来,便可以彻底脱离苏家挟持。
苏洛心虽年岁尚小,却也不是糊涂的。
她知道宫里不比寻常人家,需得谨言慎行。她虽名义上是皇后义女,实则不过是凤仪宫的女官,更不能行差踏错。
一入宫门深似海,即便姐姐也不能常常入宫相见,苏洛心难免感到寂寞。若说宫里唯一的慰藉,那便是元斯年了。
那日赏花宴上苏洛心不慎落水,这赏花宴是皇后为太子选妃,当时她尚不知是姐姐布局,还当是父亲想让自己进东宫,便存了鱼死网破的心思。
那时她落入池中,池水并不深,可她也因此衣衫尽湿。若是叫外男看见,她便清誉尽毁,唯有去道馆做姑子一个下场了。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愿连累姐姐。
可有一人赶在侍卫救人前先入了水,还脱下自己的外衫替她遮掩。苏洛心冲他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决绝。
那男子于她年岁略长,瞧着是个不着调的官贵子弟,却不由分说替她披上外衫带上岸去。
那是苏洛心第一次见元斯年,觉得这人虽看着轻浮却不叫人讨厌。
后来她成了皇后义女,一切困境如柳暗花明,再去还他衣衫,便也有了玩笑的心思。
“你说你一个大男人,好端端在衣服上熏什么香,倒比我一个女子还要细致。”
元斯年斜着眼睨她,调侃道:“什么女子,你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懂什么。”
苏洛心不服气,虽已知道这人是皇后侄亲,太子表哥。可见他全无架子,便也不知不觉没了拘束。
“我才不是什么小丫头,本小姐正值豆蔻年华,自然不懂你这老男人的心思。”
元斯年正值壮年,又一向自负,哪里忍得了被人叫做“老男人”,不可置信道:“你这丫头莫不是眼神不济,本公子玉树临风,气宇轩昂,可是多少京中小姐们的春闺梦里人。”
苏洛心从衣袖中拿出一个绣着花样的荷包,一看就不是工坊出来的寻常之物。只是那绣工实在惨不忍睹,鸭子绣的歪七扭八像是惨遭不幸。
“还春闺梦里人,这瞧着都有些年头了,还有这女红连我八岁时都不如,就这还贴身收着。元叔叔实在可怜,改日我送你一个,叫你好拿得出手罢。”
元斯年接过苏洛心丢过来的荷包,笑道:“好啊,你若绣的好,我便认你做妹妹,往后都护着你。”
苏洛心俏脸一红,哼了句:“谁稀罕”,便如斗胜的公鸡般趾高气昂的走了。
元斯年无奈摇头,细细摩挲着那陈旧荷包上蹩脚的绣花,复又珍重的放进怀中。
元斯年领宫中御林军副统领一职,每日负责宫中巡逻,之后两人便时常能碰上。
有旁人在时苏洛心自然有所收敛,元斯年倒是无所顾忌,约莫也没把她一个小丫头放在心上。
但旁人可不这么想,没多久便传出些闲言碎语。苏洛心听到后气的不轻,但想着清者自清,也并未放在心上。
直到于姑姑也问起此事,显然这些闲话已经传到了皇后耳中。
苏洛心就差指天起誓:“姑姑明鉴,奴婢对元大人绝无男女私情,更不会痴心妄想。”
于姑姑笑道:“我自然了解你的秉性,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并非那般攀岩附会之人,且我看元大人与你也没有那般心思。”
看出于姑姑似乎欲言又止,苏洛心不禁好奇起来,问道:“姑姑这么说是否知道什么内情?”
于姑姑是跟着皇后从元家进宫的,也是皇后的心腹,自然对元家之事有所了解。
她也是真心喜欢这个丫头,看了看四下无人,便对她道:“其实元大人原本还有个胞妹,可惜十四岁时不慎意外去了。据说元大人从前很是疼爱这个妹妹,我瞧着他是真将你看做妹妹了。”
苏洛心想到元斯年贴身收着的那个荷包,看着显然是多年前的旧物,便猜到大约正是出自马尾早逝的元小姐。
想到元斯年对其那般珍视,自己却还出言嘲讽,实在是不该。
苏洛心仔细想来,其实元斯年对自己有大恩,实在不该因他瞧着为人轻浮就对他没个好脸色,亏得元斯年心胸宽广不计较。
想到此处,苏洛心便当真决意给元斯年绣个荷包赔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