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人证
叶子易却毫不退缩,场面一时僵持不下。叶三爷张了张嘴,却又不知眼下的情景该说什么。
鲁氏突然匆匆而来,顾不得礼数,张口便道:“老夫人醒了,要见大伯兄!”
众人一怔,尚还来不及反应,就见叶子易已拉着苏盈心去了,只得都跟了上去。
老夫人此次受了大罪,虽说保住了一条命,却也彻底伤了元气,也不知还能不能缓过来。
今日好不容易清醒了片刻,硬撑着等到了叶子易,颤巍巍的拉着孙儿的手未语先泪。
老夫人何等聪明,若说之前对当年之事尚还持怀疑态度,如今自己中毒险些丢了命,又怎会还不明白。
想到风华正茂便含冤而死的儿子儿媳,再看因此失去双亲浑浑噩噩多年的孙儿,她又怎能不老泪纵横。
可惜老夫人身子太虚,连话也说不出来。她看向一旁的苏盈心,缓缓点头,嘴唇翕动片刻却又再度陷入沉睡。
叶子易也默默拭去眼角的泪,将老夫人的手放下仔细掖好被角。
他转身,对叶二叔深深做了一辑,说道:“二叔,既然你不信我所言,那我便找出证据证明盈心的清白。真正害我父母的凶手,我也定会找出来的!”
叶二爷犹豫不决,显然是已经认定了苏盈心就是幕后黑手,一切都是她捣的鬼,只觉叶子易所为根本就是徒劳。
叶三爷却叹道:“既然如此,就让子易去查吧。到底这其中还搅和着大哥大嫂之事,若不让他查个清楚又怎会甘心。”
叶二爷听罢便也不再反对,就听叶子易又道:“在我证明盈心的清白之前,会将她禁足南院之中,任何人不许与之为难。”
叶二爷见他仍是这般护着苏盈心,顿时拂袖而去。叶三爷看着叶子易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也走了。
薛氏还不放心,在旁盯着苏盈心。苏盈心却不理会她,转而看向李妈妈道:“李妈妈,你一直在老夫人身边侍候,可知道那香囊可曾被什么人动过手脚?”
李妈妈日日跟在老夫人身旁,苏盈心对老夫人的好她都看在眼里,也不相信会是她害了老夫人,听她这么问便答道:“这香囊老夫人很是喜欢,得了之后日日都戴在身上。除却前些日子不慎洒了茶水拿去晾晒了半日,便没怎么离身。”
苏盈心想到许太医之言,忙着道:“老夫人最是讲究,身上怎会不当心洒了茶水?”
李妈妈道:“是三少爷玩闹时不慎打翻了茶盏,茶水洒了老夫人一身,才弄湿了香囊。”
只是不知当真只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她看向叶子易,叶子易也明白她的意思,皱眉问道:“戚姨娘呢?”
李妈妈道:“戚姨娘衣不解带的照顾了老夫人一日,后半夜熬不住了才回去歇着了。”
薛氏在旁终于忍不住道:“都这会儿功夫了还有心思想其他人,不妨多想想自己吧。”
而后又对叶子易道:“子易,你二叔三叔是怜惜双亲亡故才由着你胡闹,可也是有时限的。七日之后你若拿不出证据来,便休书一封将这女人送去见官!”
眼看着南院大门落锁,再看不见里面的苏盈心,叶子易的一颗心不住的下沉。
事情一环接着一环,显然背后有只手在操控一切。
虽然他不愿去猜想,可若到头来戚小娘是清白的,那么他即便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怀疑到二叔二婶的身上了。
既然已经有了主意,便事不宜迟。
周正天来不及回去看一眼妻子,便又领着叶子易转头回了戚小娘的家乡。
此去阕城一路日夜兼程马不停蹄,饶是如此,还是在第三日傍晚才到了阕城。
修整一晚,次日两人便开始打听那锦儿的下落。
只可惜当时周正天是无意间听一位大娘提起此事,也并未细细打听。如今再问,却没人知道那锦儿到底嫁去哪里了。
叶子易忧心忡忡,若今日找不到人,明日不能出发,那便会耽搁时间,不能赶在七日之前回到叶家。
天渐渐热了起来,两人问的口干舌燥,寻了一处茶楼歇脚,却都难免有些心浮气躁。
茶楼里进了一老妇进来乞讨,叶子易见她似乎腿脚不便,衣衫褴褛,起了恻隐之心给了一锭银子。
他正想同这老妇打听打听,茶楼的伙计已经闻风前来赶人了,叶子易便也作罢,转而同伙计打听起来。
好在这茶楼伙计消息灵通,竟真同他打听出来。原来那木匠手艺不错,同茶楼有些生意往来,伙计也是个好听热闹的,这才知晓。
叶子易掏出两锭银子,伙计立时乐开了花,趁着生意忙老板未注意偷溜了出去替两人带路。
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跟着伙计熟门熟路寻到了木匠家时两人都觉得是得了上天眷顾,才会这么顺利。
然而那木匠一听两人不做生意是来找人时便不耐烦起来,嚷道:“你们别再跟我提那个毒妇!我不嫌她家穷还残了腿娶她过门,她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竟趁我不在时拿针扎我女儿出气,简直就是个畜牲!
我早就休了那个毒妇,听说她家里人也把她刚出门去了。要我说她这是遭了天谴,做了什么缺德事老天爷可都看着呢,就该一
道雷劈死她!”
两人不料忙活了一天却是这个结果,都有些心灰意冷。
可这阕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今人海茫茫,又该去哪儿寻人?
这一夜叶子易辗转反侧,打定主意若明日还没有那锦儿的下落便先回叶家,无论如何决不能让盈心被送去官府。
次日又是一顿好找,砸了银子通过木匠口述画了画像,又写了籍贯生辰张贴告示,却也是无济于事。
眼看又是一日消磨,叶子易心急如焚。忽见昨日茶楼中乞讨的瘸腿老妇也站在告示前张望,突然心中一动,上前问道:“婶子你在看什么?”
老妇似是吓了一跳,下意识便神色瑟缩,随即看到是叶子易才放松下来,含混说道:“我、我听说这里在找人,找到又赏银,就过来看看。可我不识字,就是瞧着这画像上的人有些眼熟。”
这老妇蓬头垢面,瞧不出模样来。叶子易便将告示上的字一一念了出来,就叫那老妇攥着破碗的手越来越紧,最后声若蚊蝇的说了句“没见过”便要走。
叶子易忽然在她身后唤道:“吴招娣!”
那老妇下意识回头应了一声,方才回过神来捂住了嘴巴,惊惶的抬头看着叶子易。
锦儿原名招娣,是十岁被卖进戚家后小姐替她改的名,自此锦儿便跟在小姐身边侍候。
锦儿性子怯懦寡言,小姐又聪明伶俐,她便事事不敢忤逆。虽觉小姐与家仆私定终身不妥,却也不敢多嘴,更不敢去告发。
然而小姐走后东窗事发,戚老爷却将一腔怒火都发在了这丫头身上,叫人足足打了三十大板,险些丢了命。
没人给她请大夫,她生生自己扛了过来。命虽保住了,一条腿却落下了病根,自此走路便一瘸一拐,一辈子算是就这么毁了。
说到此处,锦儿几乎是咬牙切齿,不见刚才瑟缩怯懦的模样。
她说:“我只是个忠心耿耿的丫头,事事都以小姐为先。可老爷舍不得对小姐动手,我便成了替罪羊。
但我最怨的却是小姐,她那么聪明,什么都想到了,却没想到我会落得什么下场,什么都没替我打算!”
锦儿十岁就被卖进了戚家,月钱按时让人捎回来。几个弟弟妹妹都靠着她的月钱吃饱穿暖的长大了,可后来她落了难却没人管她。
后来锦儿被嫁给大她十几岁的男人当续弦,父母用彩礼给弟弟娶了媳妇,锦儿这辈子就这么一眼都能望到头。
可那继女是个被娇纵惯的,知道锦儿是她爹用彩礼买来的,便把她当个丫头使唤。她就像当年的小姐,将锦儿的一腔怨气激发了出来。
叶子易听罢,只问了一句:“那你可知,戚家小姐当年已经有了身孕?”
锦儿冷笑:“我当然知道,还是我发觉她的月信推迟才察觉不对。若非如此,她那样处心积虑的人怎么会急着私奔,还被抓了回来。”
叶子易心头的大石落了地,一时五味杂陈。
“那孩子的父亲去了哪儿?”
锦儿蹙眉道:“当年两人是一起被抓回来的,小姐被关了起来。那男人不知道被打发去了哪里,有说是被活埋了,也有说是才沉了海。
应该是没什么好下场的,戚老爷虽然心疼女儿,却不是什么大善人。一个家仆胆敢做出这种事,想也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接下来的事情便顺理成章。锦儿本就对戚小娘一腔怨恨,加之钱财利诱,没犹豫片刻就答应随他们回去作证。
只是这么一耽搁,只得明日再出发,如此一来,即便快马加鞭也是赶不及的。更何况这锦儿虽年岁不大,却吃了不少苦,身子怕是经不起舟车劳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