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礼
丁氏不料她这么好说话,可没有替他人做嫁衣的打算,闻言忙道:“老夫人,既然侄媳都能做得,那这管账之权儿媳也担得!”
苏盈心好似早有所料,待她话落便幽幽道:“方才三婶还说二婶掌家你是心服口服的,如今怎么又争起来了?”
不等丁氏回答,她便又道:“且我管账也有段时日了,当初三婶并未置喙,为何如今又突然发作了?”
丁氏咬唇,索性豁出去了。
“老夫人,事到如今,儿媳也不怕你笑话了。你当年也是掌过家的,这些个奴才们捧高踩低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
府里是二房当家,自然什么好的都先紧着东西两院。侄媳如今管着账,也成了香饽饽。就只剩下我们北院无权无势,还不是任人拿捏!”
苏盈心总算听懂了是怎么回事。
丁氏此人自然不是什么好性子,却又不比薛氏处处算计。她的为人处世之道是即便不能拔尖,也决不能落于人后。
如她方才所言,自认处处比不得薛氏就罢了。
可苏盈心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既是小辈又膝下无子,还比不得她的三个姐儿,凭什么也能压她一头!
老夫人似是无声叹了口气,问道:“这么说来,老三家的,你是非要争这一口气了?”
丁氏听着有戏,不禁眼前一亮。
“还请老夫人成全!”
苏盈心也道:“但凭老夫人抉择。”
老夫人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便各凭本事吧。这管账说容易也容易,但也不是拨弄几下算盘珠子的事,是要好好费些心思的。”
她沉吟片刻,说道:“下个月初四是皇后娘娘的寿辰了,昨日我还与老二家的商量着寿礼之事,还没个头绪呢。
我便将此事交给你们二人,以一月为期,看谁的寿礼合适,便将这管账之权交给谁,如何?”
苏盈心与丁氏对视一眼,齐声应道:“听凭老夫人吩咐。”
薛氏在外头听了半天,这会儿听着里头动静歇了,才没事人似的走了进去。
今日这一顿饭吃的颇有些山雨欲来之势,苏盈心与薛氏难掩心事重重,丁氏倒是瞧着心情不错,饭都多用了一碗。
回去后叶二爷都忍不住问了一句,薛氏便将老夫人让这二人想寿礼之事说了。
叶二爷素来是不管这些的,或者说是不屑于掺和这些夫人间的琐碎事。今次难得说道:“皇后娘娘的寿礼可马虎不得,你还是早做打算,可别出了什么岔子。”
薛氏眼中精光闪烁,口中说道:“老爷说的是,妾身明白了。”
宅院里素来是藏不住什么秘密的,尤其丁氏那阵势,当真是恨不得叫全京城都知道她在给皇后娘娘置办寿礼。
就连一向两耳不闻府中事的林先生都忍不住问道:“听说你那个三婶正满京城的挑寿礼,你倒还有与我闲话的心思,想必是心中
已有打算了?”
苏盈心却老实摇头道:“并无打算。”
林先生一噎,瞪着眼睛道:“这么说你是要将到手的管账之权拱手让人了?”
苏盈心见先生替自己忧心,便笑着道:“这倒不见得。且我与先生也并非闲话,这不是在讨论正事吗。”
苏盈心今日是来与林先生商量那两间铺面之事,虽说的确是正事,但与给皇后挑寿礼之事相较就不值一提了。
且此事还关乎管账之权,林先生就是账房先生,自然知道其中的重要性。旁的不说,就说如今府里还有谁敢怠慢南院。
“你这丫头,我还当你有几分聪明,怎的轻重缓急都分不清了。”
苏盈心却不为所动,反而说道:“先生不妨说说,觉得我这珍宝阁如何?”
见她如此气定神闲,林先生只得随她去,转而说道:“倒也不是不行,咱们京城虽还没有这样的铺子,但江南的万象楼很是红火。但之所以京城还没有这样的铺子,并非是没有人想到,而是没有人敢做。”
苏盈心接口道:“江南有四通八达的水路,更有异国商人往来,自然什么宝贝都能寻着,的确比京城更便利。”
见她并非一无所知心绪来潮,林先生又与她细说:“且这万象楼能做起来不光得有海一样的银子,更得有人背后撑腰,这其中的厉害你可明白?”
苏盈心点头道:“这一来,奇珍异宝之所以难得便是因为难得一见或者闻所未闻。如此一来虽是物以稀为贵,却也得先让人相信这是个宝贝,这便得要有通天的本事叫人信服你。
二来,这生意若真做起来,且不论奇珍异宝从何而来,那便真是一本万利的生意,自然容易惹人眼红。需得有个靠山撑着,才能安稳把生意做下去。”
林先生一拍大腿,说道:“你既然都知道这其中的厉害,怎的还突然就起了这心思!”
苏盈心却话头一转,又说起皇后娘娘的寿礼来。
“皇后娘娘是天下第一尊贵的女子,什么精贵东西没见过,这便是挑选寿礼的为难之处。
所以这寿礼大抵是分三种,一来是重在心意,亲手所制或寓意极好,这个我是赶不及了。
二来是真财大气粗,即便皇后娘娘什么好东西都见过,但这好东西不嫌多,也是拿的出手的。”
林先生听得连连点头,苏盈心接着道:“不过咱们叶家不好做这出头鸟,也就罢了。第三种,就是奇珍异宝,看着稀奇博皇后娘娘一笑,先生以为如何?”
林先生沉吟道:“心思倒是不错,但你可想好了这奇珍异宝要去何处寻……”
话到此处他一愣,突然回过神来,指着苏盈心道:“你、你这丫头心可真大!竟想用皇后娘娘的寿礼作筏子,可真是……”
林先生原想说“胆大包天”。见她笑盈盈的模样又改了口,摇头叹道:“后生可畏啊。”
苏盈心笑盈盈道:“先生谬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