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米煮成熟饭
是夜,叶家一片寂静。
入了秋,夜里风凉,已没什么人走动。
丁雨薇身上罩着件簇新的桃红披风,面上略施粉黛,瞧得出是精心打扮过的。
她身旁跟着的正是丁氏身边的邓姑姑,手里还端着汤盅,两人一路鬼鬼祟祟到了南院。
丁雨薇含羞带怯的敲开了南院的门,开门的是个小丫头,还没来得及开口问话就被邓姑姑推的一个趔趄。
小丫头惊叫道:“你们、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邓姑姑斜了她一眼,“丫头片子叫什么叫,没看见雨薇姑娘来了还不让路,真是没规矩。”
那丫头委屈的站在一旁,心想这都入了夜,少夫人又不在府里,丁小姐一个没出阁的姑娘贸然前来,自己不得问两句吗。
只是她一个小丫头,可不敢跟三夫人身边的姑姑顶嘴,否则挨了打也没人做主。
先前叶子城还没成婚前丁雨薇便常被丁氏领着来南院,此刻也不需人领路,见书房的灯还亮着就自顾自进了书房。
叶子城的确还在书房,手里拿着书却久久没有翻页,正出神不知在想着什么。
推门声响起时他才猛地回神,立刻站起身来。
但等见到来人时却又眉头紧皱,就这么一言不发的盯着丁雨薇。丁雨薇被看的心头一跳,惊的忙低下头去。
其实她心中是有些怕这个表哥的,虽说叶子城生的高大英俊,却终日面无表情,眼神更是冷冰冰的没有笑意。
先前她不小心动了书架上的一个摆设,表哥就突然大发雷霆,虽未对她动手,但那样的癫狂之色让她至今都心有余悸。
因而此刻被叶子城这么一看,丁雨薇又开始踟蹰不前。
邓姑姑上前将汤盅放下道:“大少爷,雨薇姑娘知道你读书辛苦,特地熬了参汤送来。”
说罢她转身面对丁雨薇,神色一冷,嘴里却道:“三夫人也常夸雨薇姑娘蕙质兰心,对姑娘很是喜欢,大少爷你说呢?”
丁雨薇听出这话中深意,想到祖母给自己寻的亲事,心一横决定豁出去了。
只要今夜跟表哥有了夫妻之实,她就能留在叶家给表哥做妾了!
她鼓起勇气上前揭开汤盅舀了一碗,作势就要亲手喂叶子城。
身后传来关门声,是邓妈妈退了出去,但丁雨薇知道她定然就守在门外。
而叶子城却只是面无表情看着她片刻,而后复又专心致志看起桌上的书册,丝毫没有要喝汤的意思。
霎那间丁雨薇只觉屈辱,她想要落荒而逃,却知道自己根本逃不掉。
不是叶子城,便是被卖给那年岁跟祖父相仿的老头,她根本没得选!
丁雨薇指尖颤抖的解开领口的系带。桃红披风滑落在地,内里竟只着一件月白亵衣!
她勉强露出妩媚的笑,绕过书桌径自从身后搂住了叶子城,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柔声细语道:“表哥,其实雨薇心仪表哥已久,今夜此处再无他人,我……”
她的话还未尽就被叶子城猛地一把推开,就这么结结实实撞在了书架上,霎时冷的直冒冷汗。
叶子城转身冷冷的看着她,开口道:“滚!”
丁雨薇脸色煞白,正不知所措之时,却听门外传来人声,似是邓妈妈与人起了争执。
还不待她多想,书房的门便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
苏锦身边的丫头双儿不顾邓妈妈的阻拦闯了进来,见到屋内情形大吃一惊,看着丁雨薇的眼神满是轻蔑。
事已至此,丁雨薇再也忍不住,胡乱系上披风便兜头跑了出去。
邓妈妈气的直跺脚,狠狠瞪了双儿一眼,还不忘将那汤盅端走,快步追上了躲在树下哭的丁雨薇。
她拉着脸训斥道:“小姐应当清楚自己的处境,都做了这般齐全的准备竟还连个男人都勾不住,白白浪费了夫人的一番筹谋。”
她说着将那汤盅往一旁的石凳上一搁,恼怒道:“如今小姐自己看着办吧,等夫人回来问起老奴定然是会如实禀报的!”
说罢邓妈妈便走了,留下丁雨薇想到自己的下场哭的越发伤心。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人声远远传来她忙躲在了树后怕被人瞧见这副模样。
“方才我过来时瞧着二少爷书房的灯还亮着呢,可真是勤勉。”
“那可不是,二少爷体恤下属,早早便遣了书童和丫头下去休息,说怕她们明日当差熬不住,自己却还在熬夜苦读。”
“二少爷博学多识又这般仁义,今次定能高中,咱们也能跟着沾沾光。”
“是啊是啊,二少爷这般神仙似的人,也不知将来哪家的小姐能有这般福气。”
两个丫头说笑着走远了,全然没有发现树后还藏着个人。
两个丫头都走远了,可她们的话却留下了丁雨薇心里。
想到姑母和祖母的嘴脸,丁雨薇渐渐下定决心。
她重新理了理发髻衣衫,然后端起那碗下了药的汤盅往西院走去。
次日苏锦醒来时不过鸡晓时分,因着不在府中落梅也松懈了,竟未发觉苏锦已醒还在床边睡得正香。
苏锦打量着她的模样,颇有几分姿色,性子却刻薄张扬。有几分小聪明,却算不得聪明人。
因着是郑氏心腹曾妈妈的女儿,在苏家也有些脸面。郑氏让她跟着自己做陪嫁丫头来叶家,其心思不言而喻。
苏锦细细想了想,依稀记得前世自己打听苏家的情况时曾听过一耳朵,说落梅仗着姿色爬了大少爷的床。
郑氏看在曾妈妈的份上抬了她作姨娘,落梅却还不知足,正室还未过门就怀了孩子,最后还是打了孩子正室才肯入门。
由此可见,她是个有心机又有野心的,偏偏又不能轻易处置了,倒是有些棘手。
大约是似有所感,落梅迷迷糊糊醒了过来。一睁眼就见苏锦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惊的险些跳起来。
“小、小姐醒来了,奴婢这就去给你准备热水洗漱。”
落梅原是郑氏那里得脸的丫头,自是瞧不上苏锦这样的庶女。
可大婚之日见了彩灵的下场,她也收敛不少,面上不敢再露出轻慢来。
用过斋饭,昨日引路的姑子便来了,又领着苏锦去见了妙云道人。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妙今日云道人瞧着自己的目光有些古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