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7章风雪
望都迟迟没有收到辽东的消息，过了三天，李聿坐不住了。
赵清珵同样觉得此事奇怪，下朝后他将韩渊留了下来，直言他打算让李聿回辽东。
“陛下，李将军年少气盛，倘若在这个时候回辽东，若在边疆大动干戈，恐会引起大乱啊！”韩渊苦口婆心，望都初定，正是休养生息之际，朝堂上下都不希望在这个时候挑起战火。
“阁老，所为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将，大家都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护卫北周万民。”
“阁老您与一众大臣在朝堂上殚精极虑如此，润安与辽东将士们镇守边关亦是此心。”
赵清珵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地注视着站在大殿中的韩渊，“阁老替朕分忧，朕感激不尽，然润安回辽东一事朕心已决，还望阁老切勿多言。”
“朝中大臣多有碎言，朕只当是他们不懂朕忧，可阁老是周大人的学生，秉承着周大人的遗志，阁老的支持对朕而言至关重要。”
赵清珵的一番话让韩渊自愧弗如，他眼眸微沉，最后只得沉声道：“陛下所言老臣必当谨记于心。”
“少将军回辽东一事，陛下便交给老臣老办吧。”
身为一朝阁老的韩渊都发话了，就算下面的官员有再多不满也没法说什么，李聿回辽东的日子就在眼前。
“老规矩，石斛留在你身边……”
“此去辽东凶险万分，石斛你带回辽东，我在宫中有禁军守卫，还有锦衣卫和三大营，如今已没有任何凶险。”赵清珵整理着李聿的臂膊，新打的臂膊平滑光洁，可一旦上了沙场，便要承受着数不清的刀光剑影。
“沙场生死不定，石斛在你边上我才放心。”
李聿还想说些什么，赵清珵垫脚吻了吻他的下巴，“润安，我放你回辽东，不是让你去送死的，护好你自己，就算调了一根头发丝，来日我也要找石斛算账。”
两个人的气味交融，明德殿内燃着沉香，赵清珵的衣裳上沾满了淡香，李聿将他抱在怀中，贪恋着他身上的味道，两个人在沉默中送别。
“润安，我就在这儿呢，就在这儿等你回来。”
“辽东与望都相隔千里，可只要我们的心在一块，纵是千山万水，也不过是咫尺之间。”
赵清珵在一月底的暴雪下送走了李聿。
望都的雪下得寂静无声，站在城墙上远眺，只能看到白茫茫一片，远山被白雪笼罩，青山为雪白头，李聿的身影越来越远。
站在远处的何荣见赵清珵迟迟没有回神，将搭在臂弯上的大氅披在了他身上，轻声道：“陛下，李将军已经走远了。”
“回宫吧。”
赵清珵一步一步走回了望都城，而李聿则骑着撕风一路北上。
冰霜满地，马道难行，李聿和石斛两个人顶着满头风雪一路驰骋，入夜两个人便在荒山野林中凑活过夜，披着虎皮毯子，呼啸的风雪从耳畔哗啦刮过，石斛感觉自己耳朵都要冻掉了。
李聿一声哼笑，骂他是在宫里头过习惯了舒服日子，要是吃不了这个苦，趁早滚回望都伺候陛下去。
石斛被骂得委屈，抱着凉透了的红薯应啃，小声嘟嚷：“我看是公子您自己离了陛下心里不痛快，往我身上撒气吧！”
“去你的。”
李聿往石斛身上扔了个雪团，三下做两下吃完了大饼，灌了一口烈酒，卷着身上的毯子倒头就准备睡下。
“公子，公子！”
“大半夜的吵什么！”李聿没什么好奇。
石斛神秘兮兮地从兜里掏出来了一封信，在李聿跟前晃了晃，“公子，这是陛下交代我给你的。”
“什么东西？”
李聿翻身坐起，夜风缭乱，火把早就被吹灭了，莹白色的大地泛着银光，李聿一把将石斛手中的信夺了过来。
信封中掉落出来一截汗巾，上头还沾染着赵清珵身上的沉香。
李聿将汗巾捧在掌心，怎么闻也闻不够。
润鹤，润鹤，闻着望都来的沉香味，李聿就连在梦里都是他的润鹤。
耳边是呼啸的风雪，梦里是温暖如春的明德殿，李聿走得越远，他的心就离润鹤越近。
李聿和石斛日夜兼程，原本半个月的路程他们硬是用了十天就走完了，两人两马停在晋城城门口，石斛朝晋城里头看了一眼，问道：“公子，咱们进去吗？”
“不了，直接去风阙关。”
石斛勒着缰绳，忍不住道：“听说戚大帅的伤到现在都没好全，还在咱们府里头养伤呢。”
“人死了没？”
李聿：……
“这倒是没有。”
李聿掉头拍马，往风阙关的方向疾驰而去，“既然没死，我去看他干嘛？又不是吊唁。”
巍峨沧桑的风阙关就在眼前，军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风阙关下守着关道的将士迎着风雪站立，李聿翻身下了马，将士们远远就见到踏雪而来的身影格外熟悉，在看清来人是李聿后更是一阵接着一阵的高呼——
“少将军回来了！少将军回来了！”
李聿哈哈大笑，“做什么这样激动，我回来就回来了，难不成还要喊得风阙关上下都知道不成！”
李聿踩着厚雪大步往上走去，腰间挂着的狼头刀霸气侧漏，石斛跟在他后头，隐约觉得守关的将士有些不对劲，他快步跟上去，凑在李聿耳边说道：“公子，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啊……”
风阙关上风声凄厉，李聿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淡，他收了笑，沉声道：“出事了。”
“李聿！”
暴风雪下一道黑影闪过，从议事厅中出来透风的李青山眯着眼睛，有些不确定来人。
“李聿——！”李青山又是一阵大喊，他穿着盔甲大步迎接李聿，盔甲碰撞在雪原中发出清脆的铿锵声，李青山见到李聿回来，激动地语无伦次，他用力拍着李聿的肩膀，“回来好，回来好啊！”
“你可算是回来了！”
李聿微微皱眉，“辽东到底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