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惨败
“你说吧。”
赵清珵看了一眼石斛,石斛将骂人的话吞进了肚子里,不情不愿地开口,“侯爷,咱们败了。”
“怎么败的?”
说到这里,石斛又来气了,他涨红着脸,大骂道:“我操他娘的,我就没见过比百越还要阴险狡诈的人……”
这一趟收剿百越,出发前所有人都满怀信心,毕竟是少将军带队,其中还有和百越打了不少交道的白卓宇,大家伙都信誓旦旦觉得此躺必定能够收复百越。
他们一路行至沱河,比起大庾城,沱河沿岸的地势果然要险峻恶劣许多,河水汹涌,林木郁郁葱葱,抬头不见天日,武镇川说的没错,这里早就不适合住人了。
沱河对岸的百姓除却一些不愿背井离乡的,基本上都住去了大庾城。
石斛做先锋打头阵,独自一人先往前探路,辽东的战马习惯了在开阔的草原上疾驰,山路难行,再加上密林中水汽蒸腾,浓雾弥漫,根本看不清前路,石斛被绊马索绊倒的时候幸好他轻功好,一个翻身用脚挂住了树梢,这才没有整个人摔进山谷。
就是可惜了他的好马,跟了他好几年,在辽东打战的时候都没有受伤,现在在林中摔断了马腿。
石斛来报说前方有伏击,绊马索隐藏在草垛深处,只怕难寻。
众人只好放弃骑行,选择步行继续前进。
翻过崇山便是沱河,步行在山中已经能够将沱河的咆哮尽收耳底,他们这一趟一共带了八千人,全部都是椿山大营的精锐,这些年在白卓宇的操练下各个都能拉去沙场作战杀敌。
步行了大概半个时辰,大家伙才走出这片山林。
在山中李聿只感受到了寂静,甚至连微风拂过叶片的声音都没有,沙场上训练出来的敏锐让李聿格外警觉,他每一步都走的格外小心,百越人世代生活在崇山峻岭之中,深山对于他们而言是天然的庇护。
他们暴露在深山之中,便是暴露在百越人的眼皮底下。
但他们一路过来没有发现半点不对劲,这太诡异了。
李聿伸手示意,让大家停下脚步。
“少将军可是觉得有何不妥?”
李聿眉头微皱,说不上来,但直觉让他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审视。
“前面就是沱河了,对岸便是百越人强占的城池。”白卓宇站在李聿身旁,伸手指着沱河对岸鳞次栉比的房屋,灰褐色的小木屋安静的伫立在晨曦的薄雾之中,那是被百越人抢走的地盘。
“少将军,可要先派一队人过河?”
沱河汹涌,李聿问道:“沱河深浅如何?”
“最深处有几人高,想要过河需要撑船,但眼下咱们没有船只,船只都停在了对岸。”白卓宇指着最西边的悬崖峭壁,“十多年前沱河水势汹涌无比,对岸的百姓想要过河,只能通过攀爬绑在两山之间的绳索过河。”
“从这座山爬到对岸山头,少将军,您看如何?”
白卓宇提出来的也不失为一个过河的方法,既解决了他们眼下无船的困境,又能掩人耳目。
但就是因为他们选择了攀爬绳索过河,才导致了后面的惨剧。
失败或许是必然,他们追随着百越人的脚步来到沱河,自然便该想到这或许就是百越人替他们选好的坟墓。
李聿派了五百人过河,那五百人小心翼翼地爬到了对岸的山头,在探查一番并无异样后,朝李聿打了个手势,示意可以继续,李聿抬手,又让三千人轮流过河。
“留三千人在对岸接应,剩下的人都随我一同过河。”
李聿当机立断,便准备也爬到河对岸去。
就在这个时候,趴在最高处的石斛突然一声大喊,“公子,不对劲!”
紧接着河对岸便响起了一阵惊呼声,再定睛一看,就只能看到沱河上挂着一条摇摇欲坠的绳索,好似嘲笑着李聿的鲁莽与傲慢。
尖叫声在寂静的山林中格外清晰,汹涌咆哮的河水夹杂着崩溃惊惧下的哭喊,谁也不知道河对岸的将士在经历着什么,李聿的面容阴翳,白卓宇满是怒火,恨不得立马冲到河对岸去。
“少将军,末将自请带兵过河!”
“住嘴。”李聿横扫他一眼,面色铁青,白卓宇眼神中满是愤怒,又喊了一声‘少将军’!
“你拿什么过河!”李聿指着断了的绳索和空荡荡的河面,“百越人就在河对岸等着我们过去送死,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过河!”
李聿经历过比这还要残酷的战场,但白卓宇没有。
椿山大营的每一名将士都是他亲手带出来的,如今在河对岸受着百越人的屠戮,白卓宇根本冷静不了!
他向来对李聿的话唯命是从,但这一次他选择了忤逆。
他一把脱掉了自己的盔甲,站在河边的大石块上扬声道:“不怕死的跟着我上!咱们去把百越人杀他个一干二净!”
“白卓宇——”李聿眼皮一跳,他一把抽出狼头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不准过河,这是军令!”
“河对岸的每一个人都是我们的手足同袍,今日跟着我白卓宇来到了这里,就算是死,我也要把他们的尸体带回大庾城!”白卓宇握紧拳头,一字一句地说道:“少将军,无论您要如何惩罚末将,末将今日誓死过河!”
河对岸的尖叫声哭喊声震的山林中白鸟齐飞,白卓宇受不了这样扭曲的呼喊,他的眼中满是痛苦。
李聿收了刀,“白卓宇,这是战场,你需要为自己的抉择付出代价。”
“卑职领命!”白卓宇单膝跪在李聿面前,神情无比坚定。
他要过河,要将自己的同袍救下来,他要让百越人为自己的野蛮与嚣张付出代价。
没有人知道向来态度冷硬的李聿为何会同意白卓宇过河,按照他在军中强硬的态度,他说了不的事情,没有人能够让他点头。
有近一千人站了出来,他们目睹了河对岸的巨变,听着山林中回荡的凄厉的哭喊声,各个眼中满是愤怒。
他们脱掉了上衣,选择和白卓宇一块淌着沱河上岸,他们在身上绑着麻绳,在沱河中筑起人墙。
“兄弟们,下河了!”
白卓宇站在岸上指挥,数百人整齐有序地躺进了沱河中,第一声惊叫响起的时候白卓宇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等到陆续有人发出痛苦的哀嚎时,白卓宇才猛地提声,大喊道:“回来!全部往回!”
但已经晚了。
陆续有人倒在了奔腾不止的沱河中。
死亡来的这样迅速,甚至都没有人见血,一开始根本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何事。
趴在高处的石斛就看见淌在河水中的将士像骨牌那样一个接着一个倒了下去,一声尖叫响起,便失去了生命。
“他们是怎么死的?”
石斛艰难地开口,“侯爷,天杀的百越人往沱河中放毒蛇,将士们被毒蛇缠住,根本没有活路。”
“河对岸的那些将士呢?”
赵清珵问起这件事,厅内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白卓宇的嗓音沙哑,“他们被割掉了头颅,脑袋被挂在了沱河沿岸。”
上千个头颅,就那样被悬挂在沱河沿岸的老树上,百越人举着弯刀,围着被他们割掉的头颅跳舞,他们手中举着火把,火光照亮了每一颗脑袋,河对岸的将士沉默地望着百越人欢歌笑舞,月光照耀在沱河之上,河水静谧的流淌着,银色的月光给沱河披上了一层朦胧,而挂在树上孤零零的脑袋则成了一轮轮泛着寒光的圆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