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名声
“所以他带来了赵昀。”
赵沐霖摆了摆手，“昭狱能有什么用，不过是个废太子。”
“你也说了，他是废太子。”赵清珵一声轻笑，“废太子与太子，不过一字之隔，在百姓眼中，太子废了便可以再立，天家父子之间能犯什么天大的错？只要能够说服遍布天下的北周文官和千千万北周百姓，废太子和太子，有什么区别？”
赵沐霖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没有想到这层。
“所以这大半年，赵棣就是用这个理由说服了赵昀，赵昀那个蠢货才在雍都住了下来？”
赵清珵点头：“我估摸着就是这个原因了。”
否则赵棣不敢将赵昀一困，就困这么久，大半年的功夫，赵昀一个年轻力壮的大活人，没道理心甘情愿被赵棣困在雍都，除非，他自己也点头了。
“要我说，赵昀他也……”赵沐霖寻思了半天，然后说道：“也太蠢了。”
“蠢么？”赵清珵神情有些讽刺，“不过是心里装着本不配的野心，他以为赵棣是替他冲锋陷阵的将军，那就让他继续做着这个春秋大梦好喽。”
三天后，雍王入都。
赵昀以其谋士的身份一同入都。
赵沐霖在私底下还和赵清珵说，这个赵棣指不定会大摇大摆极其嚣张，身后跟着千百随从护卫，以此证明自己地位尊崇，但没想到，赵棣就一辆马车，轻车从简地入了望都城。
赵昀入都的消息不是秘密，袁庭早在几日前也从地方得知了这一消息。
对于被赵棣带走的赵昀，朝廷一直都没有想好到底该怎么解决。
早在去年，赵清珵便去过一趟雍都，兑现了与赵棣的承诺，奈何赵棣做小人不做君子，还妄图用雍都地动害死赵清珵，那一趟自然是什么也没谈下来，赵昀被继续扣在了雍都，赵棣也再没有派人与望都来过话，这事就这样轻飘飘地揭了过去。
但其实谁都知道，赵昀会是一个很大的麻烦。
赵清珵和赵棣是对家，昔日赵清珵一力想要将削王往下推进，赵棣便是其中最硬的那个刺头，从那以后赵棣就恨极了赵清珵，去年冬天赵清珵默默离都的消息传到赵棣耳中，赵棣还高兴地在府里头开了一坛酒，大骂赵清珵这个弄权之人恶有恶报，活该落得一个被内阁架空赶出望都的下场！又骂内阁都是一帮冥顽不灵的老头，遵循着所谓的纲常伦理天理正道，一天到晚骂别人是乱臣贼子，他们怎么不撒泡尿照照镜子，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德行，虚伪至极，道貌岸然！
总之赵棣骂得痛快，这些话传到了望都，望都文官气得不行，却又拿这个远在雍都的雍王没有任何办法。
如今人来了望都，内阁正在想着要如何困住他，宫里传来消息，陛下要不行了。
这次是真的要不行了。
昨夜里十来个太医守在明德殿，汤药一口都灌不进去，若不是放在章平帝鼻尖的拂尘还有轻微耸动，只怕天一亮，宫里就要响起丧钟了。
章平帝死期将近，内阁也别想怎么困住赵棣了，这下所有封王，都得进宫了。
黄昏时分，驿站中的所有封王都上了进宫的马车，赵清珵与赵沐霖一块，两个人低调行事，一言一行全跟着一众封王，没有丝毫出格之处。
赵棣隔着人群看到了赵清珵，一声高呼：“南翊侯！”
赵清珵没有理会他，抬脚便准备往马车上走去。
“我当时谁呢，原来是条耳朵聋了的病狗啊！”赵棣傲慢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冰天雪地之下传来一阵哄笑，赵清珵身形站的笔直，没有回头，赵棣踢了一脚不知道从哪里跑到他跟前的野狗，继续趾高气昂地说道：“要说这病狗啊，也是有好处的，最起码呢，他命硬呐！不管遭了多少罪，只要给点吃的喝的，就能活过来，你们说是不是啊！”
赵棣在封王中的声望高，不仅仅是因为他坐拥西南银矿富可敌国，更因为昔日赵清珵一力推进削王，赵棣的态度最强硬，就是不肯服软，后来在宫里头关了那么久，多少人撑不住了，唯独他，孤狼似的不肯向赵清珵低头。
若不是后面宫禁走水他趁乱跑走了，谁也不知道是赵清珵的手段硬，还是赵棣的骨头硬。
在赵棣脚边盘旋的小狗汪汪叫，赵棣弯着腰，也学着那小狗叫，“汪！汪！汪！”
围在赵棣周遭的人也哈哈大笑，“你们瞧，这狗也想做人呢！”
“狗想做人是这样一副没骨头的窝囊样，就是不知道，人若是想做狗，又是什么模样呢？”
已经先上了马车的赵沐霖气得面色铁青，正准备下马车争论一番，见赵清珵朝他摇了摇头。
随见他转身，微微笑着看向赵棣，也不说话。
那目光穿透风雪，看得赵棣心里发毛，他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上了马车。
马车里头赵昀正病恹恹地靠在软塌上，手上抱着一个暖炉，面色苍白，从前温文尔雅的面容也只剩下了满脸病气，他有气无力地朝赵棣笑了笑，“雍王面色如此，不知是谁惹怒你了？”
赵棣一开始没有理会赵昀，后来估摸是想了想，这一趟来望都赵昀好歹有大用处，他脸色又缓和了几分，“殿下勿恼，本王方才是被那南翊侯惹怒了，所以脸色不大好看。”
赵昀虚弱地哦了一声，慢吞吞地说道：“南翊侯手段诡谲，不是寻常人的对手，雍王若与他一般见识，只怕来日有的气。”
“殿下说的是，本王必定记在心上。”
赵昀合了眼，没有再与赵棣说话。
他如今落得如此境地，是咎由自取，也是蠢笨不如赵清珵，从前他恨赵清珵恨得要死，就算是在梦里都想血刃宿敌，如今一朝黄粱梦醒，再听到赵清珵三个字，只觉得恍如隔世。
“如今赵清珵被内阁夺权，灰溜溜地被赶去了辽东，殿下，昔日你输给赵清珵的时候，可曾想过有朝一日，赵清珵也会兵败如山倒，一无所有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