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闯殿
“少将军？”
明德殿的太监见到李聿踏步而来，吓得搓了搓眼皮，在看清楚来人是谁后，小太监们吓得站都站不稳，噗通一声跪在了李聿跟前，大喊道：“少将军今日进宫所为何事？陛下如今重病，若无阁老吩咐，奴婢们不敢放少将军进殿！”
宫中没有秘密，朝堂意欲求和的事情早就传遍了，如今这些宫人见着李聿就想着看热闹，但同时，谁也不想惹怒他。
谁都知道朝廷意欲与鞑靼合谈，李聿必定心里不快活，听说少将军已经在文渊阁中找了阁老好几日麻烦了，也不知道这位祖宗今日抽了什么风，竟然会来明德殿。
“滚开！”
李聿一脚将挡在他前面的太监踢开。
“少将军，今日您就算是要打死奴婢，奴婢也不能放您进殿啊！”小太监死死抱着李聿的大腿不肯撒手，哭天喊地，“少将军，还请您可怜可怜奴婢，给小的们一条活路吧！今日倘若小的放您进了明德殿，明日小的便保不住头顶的这颗脑袋了……”
小太监呜呜咽咽，就是不肯让李聿踏进明德殿。
李聿被小太监抱着大腿，走不动道，他神情发狠，冷声道：“松手。”
轰，抬脚便是一声巨响，拖住他的两个小太监被他踹下了长阶，在雪地中打了几圈滚，还没等他们爬起来，李聿就一把推开了明德殿的大门。
小太监面色大变，连声道：“快快快！快去通知阁老和皇后娘娘！少将军擅闯明德殿了！”
殿内谢春芳正抱着拂尘打瞌睡，药香浓郁，轰隆一声巨响，他在一阵恍惚间就听见紧闭的明德殿殿门响起了一阵吱呀声，他猛地睁眼。
雪地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就在这一片光芒之下，犹如罗刹般的李聿出现在了谢春芳面前。
“少、少、少将军？”
谢春芳有些恍惚，他像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毕竟自从红丸案过后，除了阁老之外，这座明德殿便再没有人能够进来了。
“少将军，是阁老吩咐您过来的么？”谢春芳守着章平帝足不出殿，外头闹得纷纷扬扬，他却是一事不知。
“本将军求见陛下，还请公公通传一二。”
谢春芳皱着一张老脸，他听着李聿这话，便是没有得阁老的吩咐了。
他为难地看着李聿，“既然少将军没有阁老的吩咐……奴婢这……”谢春芳看了眼内殿，轻声道：“既如此，还请少将军切莫为难奴婢，您请回吧。”
这便是不肯让李聿见了。
李聿面无表情地盯着谢春芳，黢黑的眼眸流淌着难以言说的情绪，谢春芳被他这直勾勾的目光盯得有些害怕，脊背发麻，他不明白李聿怎么会突然闯开明德殿的殿门。
直觉告诉谢春芳，朝堂上出事了。
“陛下！”
就在谢春芳担心李聿会做些什么的时候，站在殿中的李聿突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谢春芳就看见李聿叩了三个响头，咚咚咚，声音之大连站在外头的小太监都听见了。
方才被李聿踹下高台的两个小太监一头雾水，他们是在搞不清楚，少将军先前还一副凶神恶煞定要闯宫的样子，眼下怎么又跪在了殿中磕头？
“罪臣李聿前来叩见陛下！”
明德殿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聿听到动静，语气愈发急促。
“陛下，辽东全线战火绵延，如今鞑靼压境，兵至风阙关下，陛下，朝廷与鞑靼合谈在即，陛下，还请您收回成命！”
“陛下，倘若此番朝廷与鞑靼议和，来日鞑靼只会更加变本加厉，辽东全境已经被鞑靼击溃，如今正是反攻之际，陛下，朝廷倘若议和，这将会是北周的倾覆——”
啪！
李聿话音未落，就被匆匆赶来的李蓉甩了一巴掌。
风雪天下李蓉气得面色通红，她甩李聿的这一巴掌用力大力，打完李聿之后她的半条胳膊都麻了，手掌在发抖，她满脸愤怒地望着李聿，沉声骂道：“逆子。”
“骂得好！”李聿仰头，笑了出来，他的脸颊泛红，有些疼。
李聿把另一边没有挨打的脸转了过来，轻声问道：“姨母，我后面的话更加大逆不道，要不您再打一巴掌？”
“陛下，朝廷议和，此乃北周之耻！倘若您与鞑靼合谈，您将成为北周历史上仅有的一位向外族低头的帝王！辽东将士尚可死战，陛下，望都何至于软弱如此！”
啪！
又是一巴掌。
李蓉在打完李聿这一巴掌后，眼眶立马就红了，眼泪从脸上滑落，李蓉的嗓音颤抖：“这一巴掌，是我替你死去的娘打得，就凭借你刚才说的这番话，你就是在拖着辽东去死！”
“李聿，本宫告诉你，北周的国运不在辽东身上，无论你是谁，你都没有资格说这番话！”
“是么？”李聿低低笑了出来，他的神情有些讽刺，“皇后娘娘，辽东将士为了北周浴血奋战，多少北周儿郎战死沙场，您说我们没有资格说这番话，那我问您，谁有资格啊？望都这些只知道风花雪月的文臣吗？他们享受着将士们用鲜血带来的太平盛世，如今反过来指责我们为将者没有资格插手朝政，皇后奶奶，我们这些辽东的将士，就活该出生入死、马革裹尸吗！”
“我们这些辽东的将士，就活该落得一个死守疆土、战死沙场的结局吗！”
李聿不甘，怨恨，他望着李蓉，只觉得不明白。
“姨母，”李聿抬头看向李蓉，“您在望都深宫数十载，难道您真的忘了，您也出生辽东吗？”
“此时此刻，就在朝堂主张和鞑靼议和、就在朝堂主张抛弃辽东将士的时候，那些北周儿郎正在用自己的这条命守着风阙关，守着北周的疆土啊！”
“朝廷没有抛弃辽东！”
李蓉一声怒吼，她伸手指着从明德殿往外看去的九重宫阙，“李聿，你睁开眼睛看看，北周不是只有辽东，为了一个辽东将整个朝堂继续拖进不可回头的绝路，那才是北周的覆灭！”
“望都给了辽东时间与机会，李聿，你不是不知道，今年一整年辽东都在与鞑靼人作战，鞑靼是草原上野火烧不尽的杂草，朝堂看不到希望，没有希望便罢了，李聿，辽东一直在打败仗，对于望都而言，这是在拿整个北周在赌！李聿，你只看到了辽东，却从来没有看到过比辽东还远的地方，你可知道为了一场战争，北周多少地方的百姓要挨饿受冻，你可知道每次战争的开始，北周无数百姓需要为了这场战争牺牲粮食收成，缴纳更多的赋税。辽东一与鞑靼开战就要征兵，李聿，你以为辽东源源不断的将士是从哪里来的？”
“你只看到了辽东死伤惨重，你可曾看到过北周为了这样一场又一场的战争，又付出了多少！”李蓉的质问犹如小锥子，每一个字都狠狠朝李聿的心底砸去。
李聿垂着头，沉默了半晌，最后轻声笑了出来，“皇后娘娘，别人不知道便罢了，您心里当真不清楚，辽东那样多的战争，从而来吗？”
“戚筠与您这些年的往来，您就这样装作若无其事，就真的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了么？”
“姨母，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您既然放出来了鞑靼这批豺狼，就休想用几块肥肉填饱他们的肚子。”
“朝廷想要求和，今时今日送给鞑靼和谈的筹码，来日只会成为鞑靼侵略北周的跳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