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烂账
“下官在三清阁被抓走之后，就被人绑在了一间屋子中，再然后逃跑，便是三清阁坍塌了。逃跑出来后下官便钻进了锡山中，沿着锡山的小道下了山，马不停蹄地就跑回了望都。”
“你可看清楚是谁绑的人？”
“两个小太监。”
于勐回答的斩钉截铁，他在三清阁前逗留，不过是和石斛分开片刻的功夫就被人绑了，想来那几人定是整日围着三清阁转，于勐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脑子却转的飞快，手臂上一道道被树枝刮破的伤痕，也没工夫处理，拧眉沉声道：“公子，会不会是下官在三清阁无意间碰到了什么？所以才被人盯上了？”
再加上三清阁坍塌，两件事撞在一起实在可疑。
“石斛眼下还在行宫，三清阁已经塌了，工部那边就算真的做了什么也没了证据。”
于勐摇头，“只要做了就会有痕迹，就算是蛛丝马迹我也要把它找出来，公子，我想再回行宫一趟。”
“既然你不怕，正好，我也要再回行宫一趟，那你就和我走一趟，行宫里头藏着的究竟是人是鬼，咱们一查到底。”
于勐平白无故被绑这一遭，事情不弄清楚，他夜里都睡不着。
厅外头芸娘抱着药箱等了好一会，直到李聿和于勐把事情商量完了，她才进去，轻声问道：“于大人伤的好似有些重，可要请大夫？”
于勐如今也算是见识过风浪的，从望都到岭南，见过的事情不少，不过是被绑走了一夜，算不上什么大事，他摆了摆手，“不用。”
“那奴婢给您上药？”
李聿见状，笑着勾了勾唇角，背着手走出了厅子。
边走边叹道：“哎，有人被关在宫里头连面都见不着，有人却在卿卿我我花前月下。”
“芸娘，我被绑走的时候，就在想，若是我就那样死了，总是有些遗憾。”
于勐的后背勾出来了一道好长的伤口，药酒抹上去的时候火辣辣的，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芸娘见状，连忙问道：“可是奴婢手重了？”
“芸娘，你怎么不问我遗憾什么？”
芸娘没有吭声，只是安静地在给他上药。
“依照大人的才华，来日必定位极人臣，想必是在遗憾无法光宗耀祖。”
“如今我已经进了户部，祖宗心愿尽了，于家早已落败，能否光宗耀祖也不在我一人之力。”于勐回头，望着芸娘，在心中想起与芸娘初识的岁月，一晃也这么些年过去了，“芸娘，你是个好姑娘，跟着侯爷一路过来，我只是有些遗憾，未曾将心意直言。”
“芸娘，我娶你好不好？”
他们两人，一个身世凄苦，若不是得了赵清珵搭救只怕如今还在红尘中辗转；一个郁郁不得志，若不是碰上赵清珵，如今依旧在三大营中混日子。
说的大逆不道一些，他们跟了赵清珵，便是选了一条拿刀架在脖子上的路。
只能往前。
听到于勐这样说，芸娘欢喜的不行，可她还是选择了摇头。
“于大人，侯爷对奴婢有大恩，如今侯爷府中无人，棠伯年纪大了，许多事他老人家无法亲力亲为，我要留在府上。”
芸娘也不知道她会在赵清珵身边待多久，但她知道，如今的侯府，离不了人。
忘恩负义，置主子于不顾自己嫁人享福的事，芸娘做不来。
“于大人有才华，有胆识，应当配得上更好的女子。”
“芸娘出身微贱，风尘女子，实在配不上大人。”
给于勐上好药，芸娘大方地笑了笑，“大人还要跟随公子去行宫，那奴婢就提前恭祝大人，此去一帆风顺，万事顺遂。”
章平帝回了宫，行宫中沉寂了下来。
李聿和于勐再次回到行宫中的时候，就只剩下了看守在山脚下的兵部官员。
李聿在兵部待的那一阵子也不是白待的，最起码他往山脚下一站，立马就过来了几个熟人与他打招呼。
到底李聿的身份在那里，轻而易举就带着人上了山。
“兵部还是老样子，走了一个白卓宇，里面的官员更加混日子了。”看着兵部这些不争气的官员，李聿总归有种看着自家人一滩烂泥扶不上墙的感觉，既无奈，又生气。
“从前三大营也如兵部一样，但侯爷去了后立马焕然一新，前阵子下官兄弟来家里喝酒，还感慨如今的三大营当真是厉害了，侯爷虽然不在，但班子还是从前那个班子，面上看不出什么，私底下还是只听侯爷的话。”
李聿和于勐两人摸黑上山去行宫，一路无事，便只剩下了闲聊。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们是润鹤一手挑出来的，自然有本事。”
李聿这张嘴，只有涉及到赵清珵的时候才蹦的出来好话，于勐呵呵笑了笑，行宫越来越近了，夜色下的行宫犹如能够一头能够将人吞噬的猛兽，沉默的矗立在山中。
“公子，直接去三清阁么？”
“不急。”
李聿吹了一声口哨，清脆的哨音隐匿在山林之中，混合在归巢的鸟雀声下，倒也不显得格外突兀。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石斛从挂满了雪的矮树丛中钻了出来。
“公子。”
石斛压低了声音，见到站在李聿边上的于勐，有些惊喜，“嚯，于大人您自己逃出来了啊？”
“说正经事，查到什么了没有？”石斛点头，又摇头。
“公子，您说奇怪不奇怪，这陛下都回宫了，怎么还有锦衣卫看守在三清阁外头呢？连靠近都不让人靠近，宫女太监但凡在三清阁外头探头探脑的，全都被抓起来了。”石斛压低了声音，“哦对了，工部的人也来了，带了好多工匠来行宫。”
听到石斛说后半段话，于勐倒是懂了，语气有些讽刺：“工部的人来无非是因为看陛下在行宫出事了，怕来日陛下追责，便想趁着眼下没人顾得上行宫的功夫，把以前偷工减料的活给重新干一遍。”
工部那笔烂账于勐全都记在了心里，就等着找个什么好时机发作，工部如今带着工匠上山，倒更像是不打自招。
“工部的事你若是不知道怎么发作，正好可以把你被绑的事推到工部头上去，反正查来查去，都是望都的烂账。”
李聿坏笑，给于勐出了一个馊主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