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拉拢
赵清珵笑着喝了杯中酒。
连海良见他笑而不语,故意将话头引到了李聿放在桌上的那枝红梅上,说着今日红梅灼灼盛开,诸君既然来此梅林,何不折枝一朵,回家赏玩。
赵昀正愁不知该寻什么时机与赵清珵交谈,连海良跟在袁嵩后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满桌子的人都被他哄得乐呵,此话一出,立马就有人呼应,站了起来,高声道:“且见我去折一枝红梅回来,插在瓶中也算是雪中美景。”
外头虽然雪停了,但冰天雪地的多冻人呐,李聿懒得动弹,窝在椅子上喝酒,结果一抬头,他那么大一个润鹤哪里去了?
李聿撂下酒杯,急急忙就准备出去寻人,连海良看准了李聿和赵清珵焦不离孟,就守在阁楼外头等着李聿,见他一出来,扬声喊道:“李郎中!您可是要去寻提督大人?”
“嗯。”
“提督大人往山上去了,李郎中且往山头寻去吧。”
连海良故意指了条相反的方向,见李聿果然如他所言往山上去了,他笑着摇了摇头。
白卓宇站在一旁冷冷看着,冷不丁的,他突然站出来,“你为何故意给他指了相反的方向?”
连海良认出来这是兵部荣威带过来的人,他对白卓宇没什么印象,左右点个头的交情,只是说道:“太子有事找赵提督,咱们这些闲人就不必过去打搅了。”
赵昀是找到了赵清珵,但他却不知如何开口。
从前他在上,赵清珵在下,他甚至还想弄死赵清珵,如今一朝翻身,老师的前程握在赵清珵手中,赵昀面对着这样的赵清珵,只觉得有一丝尴尬。
“太子殿下,”赵清珵不想藏话,他与赵昀并肩站在一处岩石上,“今日席间殿下似乎欲言又止。”
“殿下若是因为空饷案发愁,下官倒是觉得有些多此一举。”
“多此一举?”赵昀哼了一声,“牵涉其中的孤之师长,润鹤,你又不是不知道朝堂之上那些老头子的性格,空饷案老师若是牵扯进去了,孤又怎么可能置身之外,润鹤,你如今掌管三大营,也能看到孤在朝堂上如履薄冰,处处都要敬着那些文官。”
赵昀终于学聪明了,他压低了身段,对赵清珵好言相劝,希望他能够放过周小敬。
“密西的案子你查了这么久,老师清白与否你心里应该有数,老师为官一方,怎会与谈载和屈闻扯到一块去,倘若老师当真是那般奸佞之人,润鹤,不要你处置老师,孤第一个站出来惩处老师,可如今老师分明清白无辜,你又何必抓着老师不放呢?”
赵清珵叹了口气,他学着赵昀的无奈与卑微,“殿下,密西空饷案看上去是下官一力决断,但其实后头的每一个决定,都是皇后娘娘的意思,更何况格格鲁尔还有一个韩大人坐镇,哪里轮得到下官置喙此事呢?”赵清珵拂去了赵昀肩上的落雪,轻声道:“此事如何解决,到底是看皇后娘娘和内阁啊。”
“我一个小小提督,不过是娘娘推到明面上来的傀儡。”
“哪里有什么决定权呢!”
赵清珵的这番话说的诚恳,就连赵昀听了都忍不住动容了。
“殿下,您也知道,润鹤这一路走来身若浮萍,若不是有皇后娘娘的一丝照料,早就尸首异处了,进三大营是娘娘的意思,彻查密西也是娘娘的意思,倘若润鹤如今有一分一毫的处置权也不会数次叨扰周大人,实在是凤命难违。”
“那皇后娘娘,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赵清珵吐出了两个字。
说完,赵昀神色猛的大变,“内阁不会同意的!润鹤,皇后想要有票拟权,北周开国以来就没有这样的事情,你让内阁如何肯点头!”
赵清珵的神情平淡,好似这事与他全无干系一般,“润鹤只是将娘娘的意思传达给殿下罢了,至于殿下如何想、内阁如何想,与润鹤无关。”
他的态度飘忽,赵昀犹疑地看了他一眼,有些怀疑此话的真实性。
看到赵昀打量的神情,赵清珵苦涩一笑,“娘娘野心如何,殿下您也清楚,昔日就是娘娘和内阁斗法,我才苟延残喘留得一条命,如今娘娘想要有票拟权,殿下难道觉得奇怪吗?”
“娘娘的地位已经是贵无可贵,娘娘想要再进一步,人之常情。”
李蓉想要再进一步,退的就该是赵昀和内阁了。
内阁要是给李蓉让出票拟权,那简直就是任凭李蓉对北周的江山指手画脚,内阁不可能同意李蓉拥有参政权。
“若是内阁不肯点头……”
“那周太傅那边,只怕娘娘也不会轻易点头了。”赵清珵轻声细语,他一副情真意切关怀赵昀的模样,替他细细分析:“如今是殿下夹在内阁与娘娘之中,退一步来说,阁老位高权重,是清流文臣的领袖,这些文官可不会管殿下究竟能不能安然无恙地从空饷案中脱身呐。”
是了,御史台的那帮老头不光不会管赵昀死活,甚至还会落井下石,在赵昀焦头烂额的时候拼命弹劾他。
赵昀去年想要搭建詹师府,就因为出了唐皋一事,这事被搁置到了现在,眼看章平帝那边风头彻底要过去了,詹师府的搭建就在眼前,赵昀绝对不能再牵扯进空饷案里面去。
赵清珵是个有手段的人。
要不然赵昀也不会在他还没出头的时候就想杀了他。
他做错了一次,没有杀死赵清珵,如今不能再错第二次。
赵昀看向赵清珵,沉声道:“润鹤,你我都是自家兄弟,许多事你若能帮的上,四哥还望你能够在娘娘跟前多美言美言。”
“四哥,”赵清珵那双装满了算计的一双眼无比天真,“你以为这些日子周太傅不过是被我请到三大营小坐,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吗?”
“四哥你看看早就被关到刑部大牢中的谈载和屈闻,再看看如今还住在府上的周太傅,便该知道这已经是我周旋后的结果了。”
“此事难道真的没有转圜之法了吗?”
赵清珵沉默不语,给出了他的答案。
两人在山顶站了许久,望着连绵的红梅,赵昀叹了口气,他的眸光深沉,“润鹤,孤这太子之位坐的不稳,每走一步都犹如在悬崖峭壁之上孑孓独行。”
“放眼望去,满朝无可用之人,孤四下回顾,实在满心茫然。”
赵清珵安慰他,“柳大人心思缜密,想来应当能帮四哥处理许多事。”’
太子中舍人到底是个虚职,这还不够,赵昀想要坐稳太子之位,心腹倘若只是一个中书舍人,根本就不够。
锦衣卫的谢承是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这些年赵昀不是没有打过谢承的主意,但他就是不肯听话,不识好歹得很。
同知左擒熊倒是好用,只可惜徒有一身力气,是个莽夫,春猎场上赵昀将刺杀赵清珵一事交到了左擒熊手上,结果这事办得一塌糊涂,差点把赵昀这些往锦衣卫安插的人手全都赔了进去。
赵昀望着赵清珵,三大营,三大营,在此之前谁能想到一群纨绔子弟聚集的三大营,也能够在赵清珵手上发挥出不一样的作用,密西空饷案三大营办得进退有度,既处置了密西贪官,也没有居功自傲,赵清珵的手段比赵昀想象中的好。
“润鹤,皇后终究是皇后,一介妇人,你看,如今皇后想要走到朝前都无比艰难,皇后也就能到这个位置了,但孤不一样,孤是太子,来日还会是新帝,润鹤,你的眼光该放得长远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