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私宴

高宏不想蹚浑水。

但架不过陈之亮求了上来,他也就赴了袁嵩的宴。

“高大人,家父今日还请了赵提督,晚些时候还请您老坐镇,赵提督年纪轻,许多事啊,还要您提点提点呢。”

这就是要拉高宏来做说客了。

高宏没做声,瞧不出他是乐意还是不乐意。

众人都到了,就剩一个姗姗来迟的赵清珵。

就在袁嵩准备着人下去瞧瞧人到了哪儿的时候,外头响起来了一阵叩门声。

赵清珵披着一声鹤氅,温声开口:“诸位大人告罪,下官来晚了。”

他虽然说着告罪,但脸上却是一片淡漠,他脱下鹤氅,朝袁嵩点头示意,顺势坐在了最边上的位置。

袁嵩搓了搓手,他是头一回见着赵清珵,此刻人就那样清清冷冷地坐在那儿,一时间袁嵩都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席上有片刻的寂静。

屈闻如今见着赵清珵就烦,他们一群人来到望都,都是拜赵清珵所赐,如今谈载见过的大人全都被抓去了三千营,虽然赵清珵没有对他们这群格格鲁尔来的人动刀,但明眼人都瞧得出来,这是在杀鸡儆猴。

赵清珵如今成了悬在谈载和屈闻头顶的一把刀,什么时候落下来?

不知道。

想到这里,屈闻就觉得憋屈。

他喝了好大一口酒,面色阴沉。

赵清珵捏着酒杯,在桌上扫了一圈,然后慢悠悠地看向了屈闻。

“说起来……”他一开口,众人皆抬眸望去,屈闻尽管低着头,但耳朵却竖的高,生怕错过赵清珵说的话。

“屈大人与下官是老熟人了,今日相见,大人怎的如此沉默呢?”赵清珵微微一笑,“不知下官做了何事,惹得大人心中不快?”

屈闻咬牙切齿:“怎会。”

“那大人怎么瞧着面色青白?若是身子不适,还得请大夫才是。”

赵清珵情真意切,说完,他又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对了,今日谈大人不在,还请屈大人回去后,替下官替谈大人带句话。”

“什么话?”

“人若是追逐权势,那便是登高易跌重;可若是贪恋银钱,贪多嚼不烂,小心噎死了自己,也害死了旁人。”

赵清珵这话像是打哑谜。

旁的人都没听懂,唯独屈闻,面色微变,尽管如此,他依旧佯装镇定,沉声道:“提督大人所言,本官不懂。”

赵清珵抿了一口酒,也不在意屈闻的话,“屈大人听不听得懂,和下官有什么干系?下官奉旨查案,只要听被抓进三大营中那些官员嘴巴里吐出来的话就行了,屈大人想说的话,还不如先留着,等到日后该说的时候,再说出口也不迟。”

“三大营都等着您呢。”

说完,赵清珵放下酒杯,坐的端正而又笔直。

高宏皱了皱眉,“赵提督年少气盛,这样冷的天,也没能让赵提督冷静些?”

赵清珵直视高宏,不卑不亢:“下官替娘娘分忧,不敢不尽心。”

“娘娘说了,年关将至,陛下想要过个好年,这些事得尽快处理了才是,盛康死的不明不白,通政司上下人心惶惶,下官如今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早日结案,还请高大人体谅。”

“都是在替陛下办事,如今陛下病中,万事皆有娘娘操持,咱们这些做下臣的,除了尽心办事之外,再无他想了。”

“高大人,您说是不是这么一个意思?”

这一番话轻飘飘地堵死了高宏的后路。

高宏还能说什么?

他一声哼笑,头一回,认真打量着赵清珵。

各为其主,在朝为官,都是为了那一亩三分,高宏没必要为难谁,也没必要与谁为敌,真要掰扯,就算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孙运气不好,碰上了赵清珵。

罢了,大不了他就让陈之亮再另外认几个干儿子。

宫里头什么都缺,唯独不缺的就是缺了命根的贱种。

高宏喝了几杯酒,他摆了摆手,“年纪大了,几杯酒下肚,有些醉了,小阁老,今日就到这里吧。”

“哎,高大人!”袁嵩还想拦住高宏,却见高宏不甚清明的眼中流露出一抹寒光。

他心头猛的一跳。

不敢再拦。

精心准备的酒宴,就这样寂寥地散了,高宏一离场,所有人都明白,今儿这顿饭,白费。

袁嵩垂头耷脑,屈闻凑了上来,小声问道:“小阁老,高大人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

“什么什么意思!”袁嵩本来就烦得要死,在高宏那边一直碰壁,套不着好,他做东设的宴又冷冷的结束了,席间还要一直看赵清珵在那里耍威风,他一巴掌甩了过去,“你们格格鲁尔的烂事日后别返到我头上来!去你妈的滚!有多远滚多远!”

“小阁老,您这话说的……”屈闻急了,“下官还等着求见阁老呢……”

屈闻也是没办法了,周小敬自从回了望都,任凭外头闹得风风雨雨,他就是不出面。

眼瞅着赵清珵一批又一批地将官员抓进三大营,他和谈载只能求到阁老头上来,若是周小敬肯出面,内阁这些人必定会卖他一个面子。

眼下就靠屈闻自己,他能搭上袁嵩都已经是头上烧高香了。

“见什么见!”袁嵩吹胡子瞪眼,“今日这饭就是我爹的意思,高宏你也见到了,你自己不争气,那就这么着吧。”

“日后是死是活,反正和我没关系了。”

袁嵩只想当一个富贵闲人。

他爹吩咐下来的事情他已经办好了,不管结果怎么样,反正他事了拂衣去,懒得再管。

离开前,他见屈闻一脸菜色,到底没忍住,出主意道:“我也不知道你们怎么就惹到了那个赵清珵,要我说,你们给人好好赔个礼,该送的银子不要舍不得,先将人打发了再说,眼下你和谈载就这样在驿站里等着,有什么用?先去问清楚赵清珵要什么,求什么,他赵清珵总不可能是无缘无故就看不爽格格鲁尔,想要找茬吧?哪儿能呐,望都的人没这么闲!”

袁嵩摆了摆手,大步离开了。

偌大的一个屋子里头只剩下了屈闻一个人。

他呆呆地坐在地上,心底生出一股悲怆和苍凉。

屈闻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好似怎么走也走不出这团迷雾。

去找赵清珵吗?

可这已经是明摆着的了,他们将赵清珵早就得罪透了。

就算屈闻和谈载没有得罪赵清珵,今日也会来上这么一遭。

这不是因为他们得罪了谁,只是因为他们这么多年在格格鲁尔欺上瞒下,贪污腐败,因果因果。

赵清珵拿着从礼部一位侍郎口中撬出来的证词,气得面色铁青。

状纸被丢到了桌上,王照替他收拾桌上公文的时候,大气都不敢出,抱着一堆处理好的公文蹑手蹑脚地就出了大厅。

天色擦黑,赵清珵就这样枯坐在屋内,一动不动。

李聿三大营寻他,见厅堂中一片漆黑,也没有电灯,他点燃了一支蜡烛,插在灯台上,“发什何事了?”

“棠伯问我你怎么还不回去吃饭呢,等了半天不见你,把我赶出来找你来了。”李聿瞧着赵清珵似是心情不大好,便故意捡一些有趣的话逗他,“我算是看明白了,如今棠伯看你,比见着我都亲。”

“嘴巴被撬开了。”

赵清珵牛头不对马尾,突然说了一句话。

李聿挑眉,“那是好事啊,既然有人关不住,先开口了,那咱们正好能够顺着这条线查下去。”

“你生气什么?”

他见桌上放着一叠纸,伸手便想要拿起来看。

但就在这时,赵清珵突然摁住了他的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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