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文宣殿众神齐聚一堂,演武场两人闲庭信步
文宣殿众神齐聚一堂,演武场两人闲庭信步
经过弟子入药宫一事,药仙们知道她白暮雪并非尸位素餐,纵使没有心服口服,也比原来配合得多。
一群人集思广益出了半个月的题,就这样还被罗菡打回三次。黎储不知被骂哭多少次,白暮雪也是焦头烂额,既要按罗菡的意思修改,又不能让药仙们觉得自己的努力付之东流。
连日挑灯夜战,好在昨日终于获得罗菡的首肯
药理、炼丹两科已准备就绪。
太常宫的人准时上门,白暮雪亲自将考卷用绢布裹好,交到他们手里。
至此,她的担子卸下一半了。接下来是统筹考试,她和黎储还需要去文昌殿和其他考官面议。
言心道:“汜渊来的厨子手艺不行,那烙饼一点都不正宗,还得看我的。”她请缨下厨,待白暮雪回来正好可以可以吃。
她在厨房门口挥了挥锅铲,“小姐,鱼要下锅啦。”
白暮雪应道:“我们快去快回。”
天宫守卫森严,沈怀逸这一遭可以不去。秉着多一次外出多一分线索的想法,他带上点墨一同出发了。
清舒清漪怕老虎,点墨在疏影轩一直关在笼子里,成日嘤嘤哭个不停。白暮雪遂将它带到药宫,除了她,点墨和沈怀逸最亲近。
他全程起到的作用就是在白暮雪下车的时候,比黎储抢先一步扶她下车。
入文宣殿前,白暮雪道:“怀逸,若是午时我们还未出来,你就先回去吧,叫言心不用等我们开饭。”
沈怀逸抱着小老虎,笑得乖巧,“好。”
他戴着面具,黎储却感觉他会变脸。神女说东他不会往西,听话的不行。
可刚刚黎储想顺手扶白暮雪的时候,沈怀逸微眯着眼看他,搞得他如芒在背。
二人拾阶而上,黎储忍不住问道:“神女,你不觉得沈侍卫有时候很吓人吗?”
“有吗?”白暮雪毫无察觉。
而沈怀逸凭着妖族的身份,认识了不少妖仆,围在一块聊天。
他们在神族统治的领域终究是异类,同族人相遇,抱团取暖获得一点慰藉也是好的。
沈怀逸是新来的,楼文君的妖奴伍诏毫不吝啬对主人的夸赞。
“我主人是仙后的外甥女,但对我们一点架子都没有,人可好了。”
沈怀逸对此不感兴趣,说道:“老伍,你给我们讲讲仙试呗。”
伍诏在天宫待得最久,知道的最多。
他清了清嗓子:除了创世祭,仙试是上梧为数不多的大事了。大将军陶濮存这回是第四次主持武考,副考官是半山将军,老将军年纪大了,估计下次就让半山将军全权负责了。术考依旧是火凤负责,他是仙后的伯父,辈分大着哩。文考嘛,主考官吊儿郎当,不靠谱。”
文昌殿内,各路大神齐聚一堂。
主副考官同坐一处,白暮雪和黎储最早到。
楼文君执着她的手,“神女,你瘦了,仙试结束了可得好好养一养。”
“楼姑娘面色不太好,最近也很忙吧。”白暮雪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陶濮存和江兰亭随后落座。
楼文君问道:“表兄最近很辛苦吧。”
“为上梧做事,不辛苦。”
时而传来一阵兽鸣。
白暮雪侧身去寻声源,是演武场的方向。
武考分为打擂和战敌,打擂是仙门内部之间的切磋。战敌则是以妖族为靶,按惯例是用战俘和各洲犯死罪的妖奴,杀敌的数量速度都是考核的一部分。
邻座的江兰亭解释道:“新补的妖兽到了。”
白暮雪道:“怎么补上的?”
江兰亭怕她难受,提前铺垫,“之前各洲罪奴送至洱沧,关押在临风塔,不知何方妖孽一夜血洗临风塔,死囚无一幸免。云风行又出意外,妖兽本就紧缺,如今是从各洲和边境征调来的。”
血洗临风塔的妖孽是沈怀逸,这件事她绝不能泄露。
征调,其实就是将罪不至死的妖奴安上死囚犯得名头拿来充数,边境游走的妖族抓来当做战俘。
白暮雪胸口闷闷的,喘不上气。
一道灵光飞入,火凤甩下自己的副考官自己先到了。
他面上毫不见老,说是江兰亭的兄长也不为过。
陶濮存道:“楼经衡,你难得这般积极啊。”
“上梧第一美人在此,我岂能不来看看。”他收了折扇,径直走到白暮雪面前,“你随白夫人,甚美。”
白暮雪朝他一揖。天宫老一辈几乎都识她的母亲,他与母亲看来十分相熟。
楼经衡转身道:“我家兰亭征战刚回,大将军可别累着他。”
“半山没说什么,你倒是操上心了。”
考虑到武考、术考、炼丹都有受伤的风险,四科中需要笔答的部分全部安排在头几天进行。由太常宫负责收齐,后续统一刊印。
楼文君用蜡封好考卷,“只差文考的了。”
陶濮存道:“这苏子启,怎么还没到。”
“我来了。”苏子启在副考官的搀扶下,晃晃悠悠地入殿。
楼经衡道:“酒痴,你放纵还不分时候啊。”
“酒痴吃酒,天经地义。”苏子启直接坐在了桌上,“昨天出完题,正好庆祝一下。你看,我这不是来了,一点没耽误正事。”
苏子启的副考官都替他脸红。
殿外,沈怀逸不想点墨乱跑,一直抱着。小老虎精力旺盛,在他怀里挣扎,用小小的虎牙咬着他的胳膊。
沈怀逸道:“这么说,苏子启掌管藏经阁,他知道的东西应该不少吧。”
火凤的妖仆荀雨说道:“那是,苏子启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有百晓生之称,连仙尊都赞他是上梧智星,要不以他嗜酒如命的性子,哪能稳坐主考官的位置。”
午时将至,面议结束。
沈怀逸抱着胖乎乎的点墨迎上去,脸上的笑容卡在一半。
江兰亭和她低头细语,一同走了出来。
是了,白暮雪身侧还有一只花枝招展的山鸡,若不是临行前她叫住楼经衡说了两句,沈怀逸只顾打量江兰亭了。
白暮雪道:“怀逸,你和黎储先回去,我去演武场看看。”
他想拒绝,怎么能让那家伙和神女单独相处?
可一旁的苏子启要走了,他还头痛,浑身乏力,副考官直接背着他走的。
沈怀逸道:“神女什么时辰回,我来接你。”
江兰亭先开了口:“我送暮雪回去。”
白暮雪没拒绝,沈怀逸咬了咬后槽牙,笑道:“好。”
他在台阶下,把点墨举得高高的,毛茸茸的脑袋正好到白暮雪手边。“神女早点回来,点墨想和神女一起玩。”
小老虎尾巴甩得像陀螺,自己把脑袋凑到白暮雪的手下。
虎毛柔软,手感很好。
她说道:“不会让点墨等太久的。”
卑鄙。
江兰亭明白,沈怀逸是借着点墨的由头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暮雪真的吃这一套。
陶濮存跟江兰亭说道:“我有事禀报仙尊,你带神女逛吧。”
“是。”
老将军拍了拍他的肩膀,欲言又止,千言万语化成了一声叹息。
陶濮存的表情,江兰亭在父亲的脸上也看到过,想劝又不好开口的表情。
他不想去细想。
演武场各类兵器准备妥当,西侧石屋用来关押运来的妖兽。
江兰亭没带她去牢房,反而来到了偏厅。
桌上的饭菜已经备好了。
白暮雪道:“这是?”
江兰亭不能说,他担心白暮雪看完妖兽吃不下饭。
领她坐下,他说道:“不差这点功夫,先吃饭吧。喝了你的汤,这顿是我请你的。”
白暮雪领了这份情,一同用饭。吃到一半,左承安进了偏厅,俯在江兰亭耳畔说了什么。
他停了筷子。
白暮雪道:“你先去忙吧,不用管我。”
他离座前道:“是武考的事,我很快回来。”
她胃口不好,去过文昌殿后更不想吃了。
不过,得填饱肚子才有力气干活。
她夹了几叶青菜到碗里。
崔亦欢奔到门口,止住了脚步,笑容化为乌有,“你怎么在这里?”
她手上还拎着食盒,质问道:“兰亭哥哥呢?”
“他在忙武考的事。崔小姐要不要一同用饭?
崔亦欢切了声,“谁要和你一块吃。仙试在即,主考官皆要在典礼上献技,你不去准备,赖在兰亭哥哥这里做什么?”
不待白暮雪开口,她接着说道:“哦,你该不会是要当着十三洲人的面撒药粉吧,典礼上人倒做一片,可太难看了。”
白暮雪要说话,又被她打断了,“对了,你练了很久的昭天舞,跳来给大家看也不错。不如现在来一段,我还能给你提点意见。”
白暮雪用完饭,用帕子抹了抹嘴角,“谢谢崔小姐分出精力替我操心,你准备好仙考比什么都重要。昭天舞是为祭神而准备的,不是什么场合都能跳。”
崔亦欢的脸沉了,“你的意思是我不配看吗?”
白暮雪不卑不亢道:“崔小姐问出这个问题,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吧。”
“你!”
江兰亭道:“亦欢,你怎么来了?”
他一出现,崔亦欢眼里的怒意顷刻消散。
她提着食盒跑到他面前,笑得甜美无比:“兰亭哥哥,我学了怎么煲汤,你尝尝。”
白暮雪能做的,她也能做。
“我吃过饭了。”江兰亭没有伸手去接,“天宫学子皆在准备仙试,学宫布置的课业完成了吗?你还有空学这学那?”
他的语气像苦口婆心的老父亲,崔亦欢的功课确实没做完,一时更加心虚,“我,我是抽空学的。”
她把食盒放在桌上,“我也很忙的,改日再来看兰亭哥哥。”说完,灰溜溜的跑了。
白暮雪给他续上饭,“不急,你吃饱了我们再走。”
江兰亭纵使是块木头,进门前也感受到了剑拔弩张的氛围。“她又为难你了?”
“算不上。”小打小闹,白暮雪没放在心上。
两人一同出门。
玉兰树旁楼宇高耸,在上面可以将二人的踪迹看得一清二楚。
从楼上探身,正好可以摘花。
楼文君摘了不少,碰上气冲冲上楼的崔亦欢。
楼文君道:“崔小姐也要做香囊吗。”她将一朵玉兰递给她,“你闻闻,清香扑鼻。”
崔亦欢气不打一处来,夺过花掷到地上,“别烦我!”
江兰亭带着白暮雪前往牢房,二人走的不快。
白暮雪道:“兰亭,你既然无意,该和她说清楚的。”
江兰亭知道她说的是崔亦欢,“这种事我做过,人家姑娘上吊差点丢了性命。亦欢从未明说,我如何拒绝?不止男人,姑娘家也要颜面。”
之前有个世家小姐对江兰亭芳心明许,跑去军营跟心上人告白,结果江兰亭说他终生不娶,与女子无缘。姑娘哭着回去,在闺房里上吊,还好被仆人发现救下了。
江兰亭的话传到楼寻雁那边,仙尊之子终生不娶,成何体统?他被楼寻雁罚去祠堂跪了一整天。
他看着白暮雪,说道:“我此生不会婚娶。”
就这样定定地看着她,语气仿佛在承诺一件天大的事。
白暮雪挪开眼,“兰亭,你家人不会同意的。”
“我自己的事还能让其他人拿主意?”
见她抵触,江兰亭苦笑道:“不说这个了。你以前和亦欢一样都喊我哥哥,如今是改口了。”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我千余岁还叫你哥哥,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江兰亭笑道:“你明明是我们三个中年纪最小的,大将军说我老成,你才是真的老成。”
“我们都不小了,崔小姐从小被宠着长大,跟个孩子似的。”
远处两个人有说有笑,高楼木栏上的红漆都要叫崔亦欢扣下来了。
楼文君赞叹道:“表哥终身不娶,神女终身不嫁,相知相守,这样过一辈子也算是圆满。”
“咔嚓。”不止红漆,一截断木脱离栏杆,在崔亦欢的手里化为灰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