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针锋相对

崔正衍接到守城官员的消息,整束好仪容,在赤台宫的耳房内静候。来者是贵客,但洱沧在上梧的地位也是一等一,还是得有相应的架子。等来客跨进门,他再出面相迎,既不会显得太过殷切,又不会下对方的面子。

马蹄踏在汉白玉铺成的地面上,留下一串清脆的响声。

中洲地界承平多年,来者身着银铠,便知是边境汾沂战事已定,不及更衣便急急赶来。

他勒停战马。

掌宫晁奉宁早已带着一众宫人在宫门外等待,众人躬身道:“半山将军。”

晁掌宫接过缰绳,为江兰亭安置马匹。

崔正衍尚未走到他跟前,远远便作揖,笑道:“兰亭兄,好久不见。”

“崔兄。”江兰亭抱拳回礼,左右不见白暮雪,“神女安置在何处?”

崔正衍领着他往里走:“神女喜静,家父便请神女住在行宫了。这会子家父正在与幕僚们议事,我备了清源洲产的名酒给兄台接风洗尘,兰亭兄先解解渴,待会儿见过家父再去见神女不迟。”

江兰亭站定,“正好,我先去行宫接神女,再一同向崔洲主辞行。”

崔正衍本打算拉拢拉拢他,将来好做亲家。这下倒好,对方连酒水都不愿喝。他心里不悦,面上不好表露,“兰亭兄何必着急,您新派的侍卫神力深厚,无人能威胁到神女的安危。”

他捕捉到江兰亭有片刻停顿,紧接着追问道:“莫非沈怀逸不是兰亭兄派来的,正好令狐家……”

“是我安排的。”江兰亭应下,“姜平死后我不放心,便派沈怀逸速来洱沧护卫神女。事发突然,知道此事的人不多。”

江兰亭答的有头有尾,崔正衍还能说什么,只得寒暄两句,作揖笑着目送这尊神离开。

他看着江兰亭骑马而去,脸上温和的笑容转为冷笑,自言自语道:“白暮雪,非死不可。”

却说江兰亭到了行宫,将战马交给守卫,径直往后院而去。

彼时阳光正好,照的银色铠甲熠熠生辉。暖风吹拂,石子太轻没压住纸张。

江兰亭接住迎面飞来的宣纸,那抹遮挡视线的白色被按在手心,眼前出现惊世绝丽的脸庞。他们之前在书信里约定好,等江兰亭稳住汾沂,他来洱沧接她一同回去。

白暮雪浅笑嫣然,朝他伸出手。对方熟稔地伸出手,纤指搭在他的脉搏上。

江兰亭每次凯旋而归,白暮雪都会为他把脉,久而久之成了两人不言而喻的默契。

“你又用太清归元诀了?”美人神情凛然,“上次的伤还没好全,你的胳膊还要不要了?”

江兰亭自知理亏,服软道:“汾沂战事初定,接下来正好休整一段时间。天寒时右肩会泛疼,还得请你帮我看看。”

白暮雪神色稍微缓和,她知道江兰亭没的选择。战事不容耽搁,他又是后起之秀,唯有用实力才能服众,仙界也好将重任交给他。

她妥协道:“随我进屋。”

江兰亭常领数万人出征,此刻乖顺地跟在柔弱的神女身后却也心甘情愿。阳光晒在身上暖烘烘的,今日天气真好。

给江兰亭施完针,白暮雪捉住他不让动。离开前嘱咐道:“你先坐着,我让钟叔煎副药,马上服下效果最好。”

室内梅香淡淡,清新怡人。江兰亭穿好上衣,檀木架上的兔子灯和一旁的珍贵古玩格格不入。

他拿起细看,做工一般,是大街上常见的普通货色。她不会买这种东西,是言心送的吗?对了,忽略了一个人……

沈怀逸推门而入,见一个男人堂而皇之的待在神女的屋里,还明目张胆地拿着他送的东西。神女说的再等等,等的是他。

不问自取是为贼。

“哪儿来的贼人?”沈怀逸手刀斩向江兰亭,他侧脸避过,以手上的灯笼格挡。灵力相冲,双方俱是一震。

来者绝非等闲之辈。

怕弄坏兔子灯,沈怀逸转移目标去夺灯笼。

江兰亭心里有了数,是他送的。

放开兔子灯,江兰亭转而翻手去拿他的关元穴。沈怀逸另一只手上还拿着食盒,只好以左臂卸掉他的攻势,将江兰亭的右手抵在他的腹上。也是为了护住手里的东西,沈怀逸不敢稍加用力,反被对方回击,食盒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哐当坠地。

沈怀逸怒火中烧,一次两次,都冲他送的东西来。

手上一空,他正好没了顾忌,往江兰亭心口打来一拳。江兰亭以掌抵住,没想到对方灵力收放自如,沈怀逸化拳为掌,拿住他的神门穴。

江兰亭趁他侧面无法防守,制住他的右腕。局面一时僵持,他瞟了一眼灯笼,“她不会喜欢这种幼稚的东西。”

沈怀逸哼笑出声,“那是你不够了解她。”

“我与暮雪从小一起长大,自是了解的比你多。”

白暮雪端药开门,两人剑拔弩张,缠斗得难解难分。她讶然道:“你们在做什么?”

两人各退一步,扭头分开了。

气氛不对劲。白暮雪笑着介绍二人认识,将沈怀逸的来历告诉了江兰亭。她将汤药放在案上,敦促他喝下。“是我不好,借了你的由头,没跟你解释清楚。”

江兰亭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你我之间还客气什么。只是令狐氏与崔氏关系甚密,我怕你受伤……”

沈怀逸不能跟神女告状,总不能说江兰亭乱碰他送的兔子灯他才大打出手吧。那样未免太过小家子气。

他默默拾起自己带回来的食盒,打开一看,里面的糕点无一幸免,全碎了。即使只磕没了一个角也是不完美的,又怎么能献给神女呢?他是为了解开洛神花的秘密才如此煞费苦心,没错,就是这样。

白暮雪注意到他耷拉着脑袋,捧着食盒一言不发,原来是糕点碎了。她说道:“这是带给我的吗?正好我肚子饿了。”

她伸手要去拿碎糕点,沈怀逸将食盒拿远,“不能吃了,我拿去喂点墨吧。”点墨是那只刚断奶的小老虎,正窝在院内的笼子里呼呼大睡。

白暮雪被他逗笑了,“点墨吃不了这个。”

她凑近,捻了半块绿豆糕,朱唇轻启抿了一口,淡淡的甜味在嘴里蔓延。她诚恳道:“好吃,那我就收下了,谢谢怀逸。”她抱过食盒,笑的眉眼弯弯。

碎星在她的眼里闪烁,沈怀逸心情似乎没那么沉重了。看来装可怜有用。

江兰亭说道:“不打不相识,沈公子恪尽职守保护神女,便是于我有恩。沈公子身手不凡,屈于侍卫一职实为大材小用,我可为公子另寻出路,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白暮雪和沈怀逸约定再先,不过他另谋高就确实是比死守着她有前途。她不好插嘴,也去看沈怀逸。

沈怀逸笑道:“神女对怀逸有救命之恩,怀逸唯有肝脑涂地以报。能护卫神女是我荣幸之至,别无他求。”江兰亭话里话外无不说明他与白暮雪关系匪浅,沈怀逸又何尝不是呢?

他学着江兰亭的口吻说道:“神女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将军如有用的着怀逸的地方,尽管开口。”

江兰亭看着他的面具:“既是朋友,这里没有外人,沈公子不如坦诚相见。”

沈怀逸心下了然,江兰亭要查他。他站到对方面前。想看,那就看个够好了。

那双深不见底的漆黑眼眸掩饰住危险的气息,他揭下面具。与俊逸矜贵的江兰亭不同,他的一颦一笑都带着邪气,硬朗而精致的五官是造物者精雕细琢的杰作,那是引人堕入无尽深渊的美,一个不折不扣的妖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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