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病
素妍觉得这个世界变得很诡异。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睡梦里听到的奇怪声响到底来自哪里。
或是草原里狼的嚎叫，或是弱小带着些诡异的婴儿哭，又或者是女人穿着细高跟踩在地板上的清脆。
三十楼的窗外，如果有这些生物出现，自然是稍微不注意就会变成肉泥。
所以只有两种情况，一是她疯了，二是这个世界疯了。
白天出门，素妍的脑袋也空空荡荡，总会莫名地望着空气发呆，朋友总会被她这一行为吓一跳，往往等素妍回过神来时，就会问上这么一句：“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这种状况多了之后，素妍才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经过周围室友们的建议，她立即预约了当地最好的骨科医院，挂了心理科。
至于为什么在骨科医院看，她给出了最让人无法反驳的回答：“只有这家医院有专家号，别家医院都排满了。”
有了同学的关心，她信心满满地跟老师请了假，因为平时成绩优异，教导主任很快批了下来，素妍拿着请假条出门，跟一个男生擦肩而过，前一分钟还很温柔的教导李主任看见男生的脸，怒斥了一声：“又是你！你这个学期你才来几天学校？不批！”
素妍回头淡淡看了一眼，那人戴着卫衣帽子，背影挺拔，静静地伫立着。
不知是哪个班的坏学生。
她叹了一口气，朝着校门走去。
很快到了医院五楼，这一层楼是专门的心理科，这个医院的心理门诊似乎不太受欢迎，素妍捏紧手里的挂号单，走入了问诊室。
她左右扫了几眼周围环境，室内空间窄小，堆满了各种纸质杂物，许是很久没人来了，里面的女医生抬眼，推了推眼镜，动作极为优雅。
“专家，你好。”
素妍礼貌问好，将问诊卡递了过去。
听到“专家”这两个字，对面的女医生一愣，回了一个淡淡微笑，素妍有些看不懂这个笑，但她能感觉到对方应是不大喜欢被这么叫的。
素妍立即转移了话题：“医生，我觉得我可能精神分裂了。”
素妍直接步入正题，在来这里之前她就有在网上搜索相关的资料，了解过自己的基本情况。
幻听，失眠，网上说的精神分裂大概是这样的没错。
“跟我说说，你最近的情况。”
女医生也不避讳，在电脑上哒哒哒打起字，当看到素妍的年龄时，她眉头紧蹙：“未成年啊？”
素妍摘下了墨镜：“不是，还有半个月成年。”
心里有一些暗暗的不安，没等继续开口问，对面已经合上了书：“未成年看心理科需要家长陪同，药物类是需要监护人同意才能开给你的。”
诊室安静了半晌，素妍静静地盯着医生，想到近期的睡眠质量，看向窗外思索了一下。
就这么一会功夫的时间，她的脑袋竟又开始嗡嗡地疼，疼得想往面前的桌子哐哐撞。
素妍意识到不能这样，锤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回应道：“没关系，我不吃药。”
医生挑眉，又哒哒哒打起字。
素妍好歹好说一顿，当她自己觉得都口干舌燥的时候，医生才应了下来，开始了一些专业性的问话。
应是为了避免患者说谎，有很多问题女医生换了不同方式重复问了很多遍。
待所有的一切都检查完，拿到全部报告后，已经到了下午五点，女医生恰巧准备下班。
她看了几眼单子，平静跟素妍说：“什么事都没有。”
后面交代的东西素妍没有细听，只觉得医生是照着上面的字照着念了一遍，就急匆匆走了。
什么事都没有？
素妍看着检查单上的字，抿了抿干巴的嘴唇。从来没有被那么敷衍过，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家医院的专业性。
她现在的情况影响了生活质量，光是皮肤就不能跟前两年比了，需要靠着一些瓶瓶罐罐才能维持原本的水润。
“没病就好。”
回去的路上，素妍静静倚在车窗旁，看着窗外依旧是发呆。
滨城很繁华，路边的车形形色色，街道两旁店肆林立，她看着外面的热闹，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
请病假需要拿着报告单回教导处上交，这个规定其实算是个摆设，学校没几个人遵守。
好学生榜样素妍自然是要听话的。
夜晚的风拂来阵阵凉意，她缩了缩身子。
“报告。”
素妍进门第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戴着帽子的男生。
他依旧站在那里，那背影此时无力、单薄。
他旁边李主任的座位是空的。
完了，她在心里默默叹气。
果不其然，素妍的耳朵又开始嗡嗡作响，要不是男生旁边那个位置是空的，她肯定又会觉得现在回到了早上请假的时候。
稍微出现有一点相同的画面，她就会这样。
素妍走近办公桌，想看清这个白色卫衣的男生，等凑近才发现男生又戴了一顶鸭舌帽，将面部压得严严实实，只能看见一点点下颚线，依着那线条来看应该是很好看的。
他……是来这请假的吧？
早上她九点来请假，碰见了这人。
已经夜晚七点整了，这人为什么还在这里？
“同学你好。”
素妍清了清嗓子，朝着他轻轻唤了一声。
回应的是许久的沉默，她问的声音不算小，不至于听不见。
素妍觉得奇怪，朝门口看了一眼，见没有人过来的迹象，又问了一声：“同学你好？”
一片寂静。
素妍细睫微动，伸出手不确定的碰了碰那人的手臂：“同学，能听到吗？你知道李主任去哪了吗？”
她问完就收手，礼貌性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回答。
素妍退后了一步。
这个人莫不是个假人？难道自己已经病入膏肓出现了这种幻觉。
素妍眉头紧蹙，捏着男生的衣角晃了晃，迫使对方能感受到她的呼叫。
随着她这一晃，那男生竟真像极了假人失去重心，当着她的面，朝着前面的空地板直直栽倒，素妍反应迅速，但因为力气原因，不能“英雄救美”，只能往前一扑拿手掌接住了男生的头。
随着一声闷响，男生的头重重嗑在素妍的手上。
“操。”
男生开口吐出一个脏字，声音低哑，有些刚睡醒的脾气。
素妍被砸到手上的疼痛麻痹也让她难受极了，想喊出声，但想到在办公室，她皱着眉头忍了过去。
李主任刚走进门就看到了两个学生趴在地板上，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僵持着。
地上的男生感受到了疼痛，不满意地缓缓抬头，冷冷看了一眼头下垫着的手，顺着方向看去，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盯着素妍。
李主任教书育人二十余年，从没遇见过这种情况，有着威严形象的他下意识怒斥：
“你俩什么情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