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困斗·蓝信一15

十月的探监日你把药品检测报告隔着玻璃给邱刚敖看。

  比起上一次的歇斯底里，这次的他冷静很多，只是冷冷地看着你，并不说话。

  你不在乎，贴着对话器用最小的声量自顾自说着：

  “抗诉和复审都被驳回了，那边的人应该用了大力气来压这件事。你在里面应该也受了很多针对，所以这次的现金我多塞了一倍，能多打点就多打点些。”

  “再过段时间，我试试接触新闻媒体，看看能不能报道这件事。花边小报应该会对霍家掌权人花钱逼害港大毕业生这样的词条感兴趣，不知道他们敢不敢发。”

  “周医生那边我会继续跟进，上次去治疗我在他桌子下面放了窃听器。等下次去我会透露家里有绑架案遗留的证据，破绽有点大，看看他会不会自乱阵脚。”

  你极为平静地叙述着自己这一个月来的所作所为，好像拿命在走钢丝的人不是你一样。

  邱刚敖原本紧紧盯着你握着对讲器的手，无名指空空如也。他勉力维持着镇定，可越听脸色越黑。

  “我不需要你用自己做诱饵，不是已经和别人好了吗，干嘛假惺惺来管我。”

  你停下了自言自语，停顿许久，你才说：“抱歉。”

  “抱歉什么，抱歉出轨，还是抱歉你在找死？”他咬着牙压低声音继续说：“我邱刚敖不需要你做诱饵去找证据。”

  “还有两年多我就能出来，不需要你做无用功。”

  你垂着眼眸，蹙紧眉心。

  “其实我也不是很懂我自己，有时候会想死，有时候又觉得活着挺好的，每天反反复复。”说完，你自嘲一笑。

  对面的人将你不正常的情绪变化看在眼里，饱含阴晦的双眼颤动着，他开口：

  “凭你根本斗不过他们。”

  “收手吧，阿晴。”

  听到他说收手，你嗤地笑了出来。

  “为什么收手，他害得我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收手？”

  “每天都是在开心和躁郁中做过山车，我甚至有时候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已经疯了，我花几倍几十倍的努力装的和正常人一样，但这里”，你哽咽着指了指自己的脑部，“它告诉我，我根本做不回正常人了。”

  邱刚敖动了动唇没说出半个字来，只是抿紧了嘴唇。

  他在监狱每天被自己抓紧去的犯人寻仇，他的脑子也正常不到哪里去。可看到你这样，他比自己疯了还难受。

  沉默，疯狂两相交织成网，把你们罩在里面挣扎。

  时钟走动的咔哒声不断响起。

  许久，他开口：“等我出来，我来解决。”

  你笑笑，没有回他。只是低头用手指在木桌板上不停画圈，等画到第十九个圈，你才停下。

  “好好照顾你自己。”

  然后，连一句再见也没有，你扭头走了。

  你在送进去的书里塞了刀片——薄瓷刀，在第十九页。你已经连续送了一年的书，狱警对你大包小包的行为也已经习以为常。

  上一次探监，你送了夹着你和邱刚敖合照的书进去，狱警根本没有翻查。

  所以你在赌，赌他们这次也不会发现。事实如你所想，狱警收了你的烟和现金，只是简单看了一下就把东西送进去了，他们甚至连探测仪都没用。

  回去的路上你一直在想，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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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船坞附近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你收敛起自己的焦虑和癫狂，重新回到温柔模样。

  人格的割裂感越来越强了。

  船坞的岸边有很多不规则的黑色石头，你踢着石子一路往前。石头摩擦滚动的哒哒声让你心里的烦躁稍稍缓解。

  又是一记飞踢，石头落在不远处，一只黑褐色的皮鞋踩住了它。

  “回来的好晚呐，阿晴。”

  你抬头看去，是信一。

  他笑着把石头捡起来，一路跑到你身边。“我们把晚餐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了。”

  说话时，他得意的昂头，像在等你的夸奖。

  夕阳给他的头发渡上一层金红，衬得卷发又蓬松又温暖。

  你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果然很暖。

  信一配合着你低下头，让你能摸到他整个脑袋。“咩哇，心情不好吗？”

  “没有。”你拨弄着他的发丝，轻语：“我现在很开心，信一。”

  因为有人会在某个地方傻傻地等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