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困斗·蓝信一4
第二天去诊所的崎岖小路上你碰到了小小只的鱼蛋妹。
这很少见。听说她每天六点钟就上工做鱼蛋，作为一个八点出门上班的人来说，你遇到她的次数屈指可数。
但你很喜欢这个可爱又懂事的小妹妹，看她一直盯着上方，你上前去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
“今天休息吗，鱼蛋妹？”
她没动，双眼无神地看着头顶的位置。
你察觉不对，顺着她的视线往上看去。
大脑像被人猛砸一击，你震颤着瞳孔看着躺在电线夹缝里的尸体。你认识尸体上的衣服，是鱼蛋妹的妈妈，她曾经来你那边买过药膏。
你不是没有见过死亡。作为医学生，你见过不少大体老师，可你没有见过这样不体面的死亡。
尸臭和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鼻腔的刺激感顺着食道一路向下，你胃里一阵翻涌。
来不及顾及鱼蛋妹，你走开两步在角落捂着嘴干呕起来，抽痛感从胃里蔓延到肠道，像是有把刀在你肠胃里翻搅。
就在这时，附近的人出现了。
胃痛到抽筋的你被人扶了起来，淡淡的烟味和甜味充斥鼻腔，是信一。
站稳后你说了声多谢，离开了他的怀抱。
这时陈洛军把电线上的尸体背了下来，鱼蛋妹的视线呆愣地停在尸体上，你心里不忍，上前一步用左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别看了。”
胃痛让你的身体难以站直，你就这样弯着腰把她搂进怀里。“别怕。”
小小年纪就有这种遭遇，你甚至挤不出其他的词汇来安慰她。
龙卷风让四仔检查尸体，他查看后得出颅骨损伤，被人扔下楼的结论。
陈洛军说他知道是谁，你也猜到了大概。女人来看病时曾抽着烟对你抱怨过她的生活，你从话里知道她生活里的绝大多数苦难和伤痕都来自于一个人渣——她老公。
你没见过鱼蛋妹的爸爸，但你从陈洛军和龙卷风他们难看的脸色觉得自己猜的应该八九不离十。
码的，打老婆，还故意杀人。
你拿起电话说要报警抓他，被龙卷风拦下。
“这里是九龙城寨，无证的人大把都是，警察根本不管这里的事。别做无用功了，妹仔。”
“让人把尸体放公厕，通知市政 府来处理吧。”
你觉得不可思议，“就这样放过凶手了？”
龙卷风没有回答，只给了信一他们一个眼神，然后转过身跟着街坊们一起离开了。
鱼蛋妹被燕芬带走，你蹲下身拿出手帕给尸体擦拭着脸上的脏污，擦着擦着，眼眶里盘旋的泪水落到地上。
你的耳边回想起了邱刚敖说过的话，这里确实不是个好地方。
胃再一次抽痛起来，四仔看出你的异样，让信一带着你去他那边休息会，等他和陈洛军把尸体送好回来给你开药。
你拒绝了他，自己熟练地从包里掏出药吃。
四仔看了看那两瓶药的名字，沉默着皱了皱眉，不过他最后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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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一带着你到了诊所，新换的胶囊见效很快，没多久就让你缓过了劲。
你坐在诊所里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药品单据和最近的账本，在第三次把同一张单据算错后，你手里的计算器被人抢了过去。
“失魂落魄的，再算也是白算，先休息吧。”信一坐在看诊凳上，身躯前倾懒洋洋地看着你。
“怎么，昨天探监不顺利啊。”
你不明白他为什么扯到这上面，疑惑地看他。
信一点了点自己的眼尾，扬了扬头说：“早上见到你的时候眼睛都肿成单眼皮了，现在更夸张，你是水龙头吗靓女？”
闻言，你摸了摸自己有些肿痛的双眼，尴尬的低下头。
“你还没说呢，昨天探监怎么样啊？”
他问话的方式有冒犯到你，但自从你认识信一之后他一直是这么个说话风格，你也就没太在意。
只敷衍着说：“没什么大事，挺好的。”
“哇，没事你哭成这幅样子。我和你说……”
见你面色不虞，他停下了话头，转而说：“打麻将心情就会好啦，三缺一来不来？”
你有些为难：“今天不行，等下到家我要去阿敖妈妈那里。”
老人家腰椎不好，你给她定了推拿，今晚要送她过去。
“哇，都没结婚你干嘛上赶着照顾婆婆。”
信一嘀咕两句，看你不搭理，心情沮丧地摆弄着你桌上的单据，偶尔侧过脑袋偷看正在发呆的你。
日光下，那本就瓷白的皮肤熠熠生辉，下垂的眼中波光粼粼，就连眼尾些许的绯红都像是特意点上去的胭脂，给过于纯净的脸上添了几分媚色。
真好看，信一看了一眼又一眼，在你回首时又赶紧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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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家后，信一、十二少、四仔和陈洛军找上了鱼蛋妹的死鬼老爸，恨恨揍了他一顿。
因为这次默契干架，四人更加熟稔。甚至在晚间一起搓起了麻将，陈洛军输得连绑在鞋子里的老本都掏出来了。
又重来一局，麻将碰撞的噼啪声不绝于耳，十二少堆着牌问信一：“对了，今天勾的怎么样啊？”
“咩勾啊，说话好听点，那叫正常交往。”信一脸上的神情不好不坏，十二少还真判断不出来什么。
“我劝你还是收着点，人家挺正经的。”
“哇，你说的好像我不正经一样。”
十二少一笑，说：“你正经，你正经去勾人家老婆啊。”
陈洛军这下听懂了，一脸八卦地看他们。
“勾谁老婆啊？”
十二少笑笑，对他试了个看信一的眼色。陈洛军看过去，信一给他个乐呵呵的笑。
不对劲。
他用脑容量不大的脑子想了想，起了疑心。
“不会是……”
十二少一拍手，指着他激动道：“呐，不是我说的，他也能看出来了。说到底还是信一你做的太明显了。”
“你勾阿晴啊？她有未婚夫的。”
信一笑着晃晃脑袋，“哎，还没结婚呢。男未娶女未嫁，这是正常的交往。”
“交你老母”，十二少一个二筒朝他扔了过去，“你以前面皮也没那么厚啊。”
“你不懂啦，这叫爱情。”
四仔被十二少又一次扔过来的麻将波及到，气得说：“扑街，你这叫见色起意。”
陈洛军劝道：“别这样啦，阿晴她人很好的，你别吓到她了。”
“我也是为她好啊，她昨天去探监哭得眼睛都肿了，她那个未婚夫根本就不关心她。”
“我就不一样了，我只会让阿晴每天都开开心心，才不会让她掉眼泪呢。等下……五条。”他说着把五条扔了出去。
十二少马上拿下，“碰。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像咩啊？”
“像只准备去鸡窝里偷蛋的骚狐狸。”
“扑街黑社会，四筒。”
“杠”
“喂，是四筒不是六筒，你杠什么？勾女勾的眼都花了。扑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