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陷落·邱刚敖17
和张崇邦不欢而散的对话让你寝食难安,事实也确实如你所料。
警务人员的案件是内部审理,你和邱刚敖没领证,连听审的机会都没有。等判决出来,守在法院门口的你才见到了他。
只匆匆一眼,你甚至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又被人押走了。
“执法意外,判四年,确实有点重了。”
“有什么办法,死者的家属一直在提起上诉,这件事根本压不下来。”
“不过送去赤柱是有点奇怪,才四年又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为什么判去赤柱。”
“谁知道,也许被人搞喽。”
里面走出来的陪审员用平淡调侃的语气讨论着,像是在聊下午茶吃什么一样聊着邱刚敖他们。
你整个人如遭雷击。
赤柱监狱关的要么是终身监禁,要么是影响力很大的匪徒。这两种都不会是什么好相处的人,把做差的人送进去这种地方,这些人是疯了吗!
你愤然而起,正遇上张崇邦出来。他面色灰败,对上你后眼神涣散不敢对视。
“你的尽力就是送他们去赤柱吗。”你逼问他。
他神情忐忑,“抱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会提起上诉,上面的人摆明要搞他们,我不会让他们如愿的。”
“好,你如果需要帮忙就找我,我尽力。”
又是尽力,你嗤笑一声,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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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提起的上诉被驳回了,上级法院维持原判,你猜到有人捣鬼,收到通知的当天就申请再审。
你已经连续请了三天的假,实习医院的导师言明不能再请,你没办法,趁着最后的时间去了看押他们的地方,申请看望。
一个月后他们就会被移送到监狱,到时候探监就没那么方便,得等到探监日才行了。
明明才两天不见,他憔悴了很多。
你们隔着窗对视,许久,你才开口:“我提出再审了,上面的人好像故意在拦着这事。”
这几天你把时间都花在了收集证据,整理资料找律师提诉讼上面,每天睡觉的时间不足四小时让你整个人都提不起力气,只能无声哭泣。
邱刚敖早就料到这个情况,隔着玻璃摸了摸你的脸,他笑着安慰你。“没事的,你别太累了。看看你,黑眼圈都出来了。”
他明明在笑,可你从他的眼里却只看到了破碎和绝望。差人去做监,到时候他们的遭遇可想而知。赤柱一千多的囚犯里不知道有多少是他们亲手抓紧去的,到时候他们才六个人,该怎么活下去?
“你知道吗,阿标今天跳楼了。”
他语气很轻,轻的你害怕。
“我们明明是照命令办事,救了人却说我们是警队之耻,阿标本来再过几年就可以退休了,现在死在了看守所门口。他老婆孩子以后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感受到了他情绪的变化,看着他的表情从平静到阴婺又到森然冷笑。
“阿敖。”你尝试唤醒他。
“阿晴,你说我们是不是错了。做差根本不会有好下场的。”
你答不出来,只能无望地看着他。
“婚礼酒席,你去退掉吧。床头第二个抽屉里的蜜月旅行合同你也拿去退了,去不了了。”
他好像一只笼中困兽,在苦苦挣扎。你不忍地打断他:“等你出来我们就登记结婚,爸妈我会照顾好的。你要好好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好”,他终于从自我的情绪中醒了过来,专注地看着你,他说:“你也要乖,每天按时吃饭,不要再去找太累的兼职做。”
你哽咽着,想像以往一样去抱他,却只摸到了冷冰冰的玻璃。
“恩,我会乖的,再审不通过我就申请抗诉,我不信法律真的那么没用。”
他闷笑一声,不知是在笑法,还是在笑你。“没用的,你照顾好自己别费心这些。”
“回去吧,好好去睡一觉。”
一个宣誓要抓尽所有贼的正义的警察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心中苦涩难忍。
在你的印象里,邱刚敖是正直有担当的阿sir,他何曾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好像全世界都抛弃了他一样。
快三年的相处,你早就把他放在了心里最靠前的位置,看他这样你心如刀绞。
离开看守所后,你恍惚着回了家,倒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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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之后,你在医院的日子变得非常难捱。因为大家都知道你未婚夫做监,所有人或明或暗地排斥着你。
值班的护士们对你的态度也急转直下,她们不再和以前一样在休息时会和你聊天,更多的时候她们会抱团对着你指指点点。
护士是这样,病人也是。应该是,病人的态度更差。
有几个病患的家属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邱刚敖的事情,接二连三的投诉让你应接不暇。导师安抚了几次,渐渐地,对你也颇有怨言。
第二个月,你被安排去了急诊部门,排班时夜班成了你值班表上的常客。你没有反抗,反抗只会让他们更加变本加厉。
第三个月,再审的诉求被驳回了,你早有所料,拿出准备好的资料提起抗诉。法院那边的人劝你收手,你没有理会。
你保持着每月1号和21号,两次的探监频率。
第三个月的21号,你照旧去了赤柱申请探监,结果被拒绝了。
你不放心,等在等候厅。狱警来催促两次,你给他塞了两包好烟,他没再驱赶你。
你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睡过一个整觉了,坐在长凳上你闻着监狱等候厅里有些刺鼻的气味,眼皮逐渐耷拉下来。
然后,坐着惊醒。
瞌睡和醒来一直在循环,看守的狱警有些看不下去,又进去通报了一次。
下午三点左右,你见到了邱刚敖,也知道了他拒绝探监地原因。
他的右脸上出现了一条几乎横穿半张脸的刀痕。
你吓得站了起来,拿起话筒愤怒地说:“谁干的?”
早就猜到你反应地邱刚敖笑笑,说:“监狱里的人做的。没事,死不了。”
什么死不了,他说话阴阳怪气让你更加心痛。 你看向一旁的狱警,尽量缓和语气说:“阿sir,监狱里可以这样伤人吗?我能不能去提起诉讼。”
那个狱警抿了抿唇,用警棍敲敲铁栏,“他那是互殴,你就算是上诉也不会成功的。”
狗屁的互殴!
你还想再说,邱刚敖手指背叩了叩玻璃。
“阿晴。”
“你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怎么脸色这么差?”
你愣了愣,掩饰性地把碎发别到耳后,敛着眸子说:“没事,最近医院加班嘛。”
你在话筒里听到了很粗的吸气声,“他们是不是因为我欺负你了?”
你慌张地摇手,“没啊,我哪会被欺负,没这回事。”
邱刚敖看着你过分苍白的脸,下颌处青筋毕现。以前的你虽然白,但是一种珍珠般的莹润白皙。现在的你弱不胜衣,整个人充满了破碎感,哪怕是笑着,眼里也全是掩不住的忧愁。
他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怒意,你怕他发现更多端倪,连忙转移话题。
“我准备了些新的内衣裤,还有毛衣袜子给你,最近天气冷了。我有多备,你可以分给阿华他们。哦,还有书、药和一些现金。等下他们检查好应该会拿给你。”
“辛苦你了。”
你笑着点点头,又开始絮絮叨叨说他爸妈的事。看到他露出笑意,你才松了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