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奇探25
视线相触时两个人的心都颤动了一声，乔楚生的神情微微有些恍惚，他站起身轻笑道，“林五爷和大小姐也在呀？要不要一起？”
童丽站起身微微向林深和白明苏点头，“不知是否打扰二位？”
“不了，我们还有事先行一步，二位尽兴。”林深盯着乔楚生的眼睛淡淡启唇道，冰冷倨傲的声音扎在乔楚生心口。
林深当众牵起白明苏的手，指尖传来丝丝温热，白明苏心里升起酸楚与愤怒，望向乔楚生的眼眸没有了丝毫的温度。
乔楚生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口酸涩难言，眸子里含着的泪终于落了下来。
童丽抿了口白水温声道，“现在追出去还来得及。”
乔楚生摇了摇头，“她陪我走的路该到此为止了，我不能一直拖累她。”
童丽走进中央捕房吸引了众多目光，阚大个正倚在验尸房门口吃黄豆，余光瞥见这道倩影浑身一激灵。
小宇走出验尸房时童丽刚好从他眼前走过，他蹙眉合上手里的验尸报告，“这人挺面熟啊？”
阚大个警惕地问道，“她该不会是你说的乔探长身边那位气质出众的女子吧？”
“还真是！”小宇用力点了点头。
阚大个慌忙将手里的黄豆扔进嘴里，然后捂住小宇的嘴低声道，“小点声！别让大小姐听到！”
“听到就听到吧，我看明苏姐和乔探长已无可能了。”小宇叹了口气，四下扫一眼靠近阚大个耳边说道，“我瞥见明苏姐在起草辞职信了。”
阚大个瞪大眼睛问道，“当真？”
小宇“嗯”了声，阚大个失落地垂下眼眸喃喃，“那我岂不是要另寻工作了……”
路垚和白幼宁在楚铭别墅发现了与他生活习惯不符的诸多细节，比如酒瓶的摆放位置等等，于是推断楚铭并非自杀，而是被谋杀后，凶手又以钢笔笔帽嫁祸他杀了何主编。
白幼宁准备将何主编和楚铭的社交圈扫一遍，尽快找出他们俩有何交集，而路垚惦记童丽欠他的两百大洋，于是给乔楚生去了电话。
“喂，你催什么催啊，不就两百吗？我给你。”乔楚生余光瞥见童丽的身影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立刻挂了电话，“查什么，挂了。”
验尸房门口，白明苏手里握着辞职信走出来，阚大个立刻站直身，“大小姐，你要出去吗？”
白明苏摇了摇头，她看着阚大个弯起眉眼，“忘了跟你说，我可能要离开上海了，我走之后你可以继续留在巡捕房，或者进入青龙帮跟着白老大做事，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你自己选吧。”
“好，我会好好考虑的，谢谢您，大小姐。”阚大个见白明苏手里捏着辞职信心里暗叫不好，“您现在是要去找乔探长吗？”“对。”
阚大个急忙开口拦住她，“他现在有客人！”
“客人？谁呀？”乔楚生的人脉，她基本都认识，经过上次被报复之事后她总是很警惕。
阚大个心虚地垂下头，吞吞吐吐道，“青龙帮的六子！”终于找到合适的借口急忙解释，“对！他说找乔探长有很重要的事！”
白明苏狐疑地看着他紧张的神情道，“阿清，你不会撒谎。”话落她转身向乔楚生办公室走去。
阚大个急得跺脚，恨不得给自己个大嘴巴，“我怎么这么笨啊！”
“你怎么来了呀？”乔楚生向童丽走去，“想你了呗。”她笑意吟吟地看着乔楚生说道。
白明苏刚迈上台阶的脚步一顿，她眸光微动，捏着辞职信的指尖隐隐泛白。
“我当真了啊。”乔楚生调笑道。
童丽将手里的报纸递给乔楚生，“这篇稿子社会反响很大，主编给了我很高的评价，我在大公报立住了，所以想第一时间赶过来谢谢你。”
“以你的实力在哪儿都立得住。”乔楚生赞许地点点头。
“今天晚上有约了吗？”
乔楚生刚想拒绝，童丽向他使了个眼色，刚刚她听到了办公室外高跟鞋落地的声响，整个巡捕房除了白明苏也没有其他女人了。
乔楚生见她指了指门口心下了然，“有啊。”
“跟哪个女朋友啊？”童丽故作娇嗔问道。
乔楚生眼眸落在门口，他犹豫一瞬说道，“眼前这个女朋友。”
“跟我回家吧。”童丽轻笑一声。
“回家干什么？”乔楚生垂下眉眼，眸中透露出一丝沉重的苦涩。
“给你做饭吃。”
乔楚生吐了口气，“好啊。”
屋外白明苏已脸色煞白，每走一步都像是无声的煎熬，她努力地扬起唇角，却控制不住眼眶里泛起的涟漪。
“乔探长，打扰了。”白明苏敲了敲门，艰涩地开口道。
童丽垂眸将碎发别至耳后，乔楚生怔了怔，心神恍惚地迈了一步，苦涩在心口蔓延开，他偏头向童丽说道，“稍等我下。”
待走到白明苏面前时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她微笑背后的心酸，顿感心脏深处扎进了一根刺，却不得不装作若无其事道，“大小姐，有何事？”
她盯着乔楚生的眉眼迟迟未语，像是在心里悄无声息地描摹，白明苏也不确定自己还能记得多久。
许久白明苏用力地咽下心底翻涌的情绪，将手里的辞职信缓缓递向他，“你已在租界稳住脚跟，我回上海……”她顿了顿继续说道，“父亲让我回上海的目的已达到，我该回英国了。”
乔楚生拼命压制住颤抖的指尖，垂眸盯着她手里微微起皱的信封勾出一丝很淡的轻笑，停顿了许久才伸手接过，“这个我收下了，谢谢大小姐。”
白明苏望向童丽轻声说道，“祝贺乔探长得所爱，保重。”
乔楚生觉得胸口堵得慌，眼前的水汽氤氲上来，在她转身时开口道，“好好照顾自己。”
白明苏轻轻点了点头，眼泪自眼角无声滑落，快步走出了探长办公室，但还未走下台阶，喉咙里涌上来的腥甜令她再难以支撑自己。
阚大个看到白明苏跌坐在台阶上，慌忙跑过来，入眼是白明苏素白旗袍胸口的大片血迹，他呆滞地看着白明苏唇边还在不住下落的鲜血，声音都在颤抖，“大小姐……”
白明苏抬手让他不要出声，她缓了口气低声道，“不要声张，别让乔探长听到，去给广慈医院打电话，让林五爷过来。”
“好……好……我这就去！”
路垚和白幼宁刚走进巡捕房便瞧见阚大个慌乱地跑向验尸房，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便看见白明苏沾满鲜血的纤指抓住台阶扶手试图起身的身影。
白幼宁的瞳孔骤然紧缩，两人跑过去时眼前的一幕令他们错愕不已，“姐……”白幼宁惊得捂住嘴，鼻子一酸。
路垚立刻跑上台阶去喊乔楚生，经过白明苏身边时被她拉住了手，“别去。”
“明苏姐……”路垚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脑袋里“嗡”地一声，“这就是你瞒着我们的事吗？”
“你在说什么？什么瞒着的事？”白幼宁扶着白明苏的手臂哭道。
路垚倒吸一口凉气，他抬手拉开白明苏的手，“老乔必须知道啊！”他跑到门口时看到办公室里童丽言笑晏晏的身影才明白白明苏为何拦着他。
“老乔，你出来！”他皱眉喊道。
乔楚声剜了他一眼，“干什么？没看到我有客人吗？”
“你快点出来！不出来你就等着后悔吧！”难得见路垚慌张的神情，乔楚生疑惑地向门口走去。
路垚指了指台阶上白明苏的背影，乔楚生怔怔地站了几秒，“怎么回事？”
白幼宁的眼泪簌簌下落，“怎么会这样啊，姐？”
“没事……”白明苏拍了拍她的手，“别怕。”
乔楚生快速走下台阶，望见她旗袍上的血迹时呼吸一滞，他在白明苏身旁蹲下身，半晌神情崩溃道，“你怎么了？”
白明苏强忍住的眼泪立刻掉了下来，那一瞬间，她唯一的支撑也倒塌了。
这时林深的身影出现在巡捕房门口，他身上还穿着未来得及脱下的白大褂，阚大个在他前边引路，“这边，五爷。”
一向冷静的林深看到白明苏时脸色陡然一变，神情由惊愕变为悲戚，他眼眶倏地泛红，哽咽地说不出一句话。
白明苏撑住白幼宁的手艰难起身道，“我好像去不了英国了。”
乔楚生失神地盯着自己落空的手，巨大的悲痛令他眼泪落得汹涌，想要开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望向白明苏的眼神早已破碎不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