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61

一阵轻风拂过,竟带着些许的寒意,透着丝丝杀气。树叶不停的摇晃,发出沙沙声,斑驳的缝隙间有阳光倾泻而下,带着淡淡的光晕。

正在闭目调息的宫尚角突然睁眼,薄唇轻吐,“来了。”

一道身影闪过,眨眼间便出在宫尚角的面前。

“嗯,非常不错。”寒衣客嗤笑道,眸底发出幽暗的光,“十年前没能送你和家人团聚,想必那孩子还在等你,今日就让我送你最后一程。”

宫尚角冷着脸,有点天地万物唯我独尊的味道,“今日,便要你血债血偿!”

拔刀而起,宫尚角朝着寒衣客砍去。就在刀要碰到他的时候,寒衣客却稍一用力,向旁避开。

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削掉的衣角,寒衣客脸色顿时一变,眼底浮起一层骇人的寒意,“你没受伤?”

宫尚角眼底闪过一丝凛冽,出手招招狠厉。

电光火石间,两人已经交手了上百招。

宫尚角连攻数下都未得手,倒是将自己的体力消耗得不轻,当即落了下风。

一个反应不及时便被寒衣客的武器伤到了左臂,宫尚角看了眼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如此下去,只有死路一条,倒不如兵行险招。

宫尚角不要命的打法逼得寒衣客节节后退,一个呼吸间,脖子上多了一道大血痕,鲜血喷涌而出。

寒衣客捂着脖子的伤口,鲜血从指间流出,一下跪倒在地,气绝身亡。

宫尚角伤得不轻,身上鲜血淋漓,连吐了好几口鲜血,血迹顺着嘴角落下。

娘亲,弟弟,我替你们报仇了......

之后整个人体力不支,重重倒了下去。

-

大门口也早已乱成一团,本该在后山试炼的宫子羽居然出现在这里。他指挥着众人拿出一种未曾见过的新式武器,将无锋的人团团围住,一时间爆破声连绵不绝。

这便是宫紫商和花公子费心研究出来的新武器,山摧。它的威力跟它的名字一样,无坚不摧。

一个又一个满身是血的身体倒下,这就是战场,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看着一具具缺胳膊断腿的残骸,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司徒红能坐到四方之魍这个位置,实力自然不容小觑。山摧虽强,但唯一的不足便是需要对准人才可以发挥威力。司徒红武功高强,身形极快,一时间竟奈何不了她。

宫子羽大惊,司徒红已然接二连三袭来。伸手为爪,指尖染血,一击比一击狠,一旦碰上便是开膛破肚。

在他将被掐断脖子时,只听轰的一声,脖子上的手一松,司徒红的瞳孔不住收缩,瞪大眼睛朝后倒去。

宫子羽忍不住了咳嗽几声,才抬头看去。两人目光瞬间交错,时空仿佛停止,在愣愣的看清对方面容的时候,宫子羽激动的唤了一声,“阿云......”

太阳的曝晒下,血的腥味很重,处处都是死亡的气息。战争,注定会流血,注定只有强者才有活下去的资格,有些人注定有来无回。

今日应该是最后一战了吧,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

后山忽然生起一阵诡异的大风,一声惊雷巨响,震耳欲聋。遥遥的天际电闪雷鸣极为骇人,明明是大正午,天色却暗沉得可怕。

宫远徵拉着雪渊在林中快速奔跑,四周的风刮起一片沙沙声,掩盖了林中极细微声响,根本无法察觉从周围包抄而来的黑影。

二人又跑了几步,在林中大片空地中停了下来。

几道黑影转眼间便从四周飞掠而来,将二人围在中央。

远处乌云密集,“嘶拉”一声闪电划破天际,照的人脸莫名有几分诡异。

“想去哪里啊?”宫唤羽慢悠悠地走过来,嘴角带着似若有似无的笑意,“好久不见了,二位。”

雪渊的身形突然一滞,眼里浮现让人看不懂的神色。

宫远徵见状,眸色渐沉,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冷冷道,“你想干什么?”

“自然是想请你帮一个小忙。”宫唤羽微微扭头,看着神情紧张的雪渊唇角一勾,话里的威胁不言而喻,“你也不想看着雪渊死在你面前吧?”

宫远徵唇角勾起一个很小的弧度,却绝对不是笑,他将自己的佩刀拔出来直指宫唤羽,“有我在,就不会让你伤害她。”

“真是痴情啊。”宫唤羽叹息道,“可是你如果不把封印打开,那雪渊就要死了,你知道她中了一月相思吗?你如果乖乖拔出云光剑,我倒是可以救她一......”

话还没说完,宫远徵已经提刀向他袭来。

围观的金繁和万俟哀,还有一些小喽啰赶紧上前来护着宫唤羽。

“雪渊,走!”宫远徵不是对手,很有自知之明的不再做任何停留,拉住雪渊飞快的离开。

然而,身后一股杀气瞬间逼来。

“小心!”宫远徵大惊,忙飞身挡在雪渊身前。

那突来的袭击,让他连续后退几步,忍不住吐了一口鲜血。

“远徵!”雪渊尖叫一声,伸手就要将他拉起来,然而手腕却被飞身过来的宫唤羽用力扣住。

“我的好妹妹,这么久不见,你想我了吗?”

“离莺!”雪渊咬牙,用力的挣脱,“你放开!”

宫唤羽淡笑道,“你中了一月相思,算算时间,应该是要到时间了吧。不如,你让宫远徵将云光剑拔出来......”

“你闭嘴!”雪渊厉声打断,盯着他,可以感受到他此时压抑着的怒意,“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别做梦了!”

“是吗?”他低声一笑,“那我就只好折磨你的小情郎了......”

“你敢!”雪渊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胸口又开始疼痛起来,一月相思发作了。

离莺如果出来了,那宫门还能有活口吗?

离莺不可能会杀宫远徵,杀了宫远徵她也就出不来了。

看着体力越来越不支的宫远徵,雪渊有一瞬间的晃神,这里,会不会是他们生命的尽头。

为什么还没有人来?

他们的计划是由雪渊和宫远徵来当诱饵,毕竟宫唤羽的主要目标就是他们两个,其他人会迅速赶来支援。

除了花公子,他会坚守在后山。

又是一道划破天际的闪电凌空劈下,当即劈烂了旁边的大树干。

宫远徵身形一顿,再也支撑不住。身后的人眨眼间出现在眼前,执剑狠狠刺来,他下意识闭眼。

“不要!”雪渊撕心裂肺的大吼着。

只听轰的一声,那人身前出现了一个血窟窿。

宫紫商举着山摧,还维持着刚刚瞄准发射的姿势,月长老也跟在她旁边。

宫唤羽看见她手上的武器不由得有些忌惮,手上也松了一分。

雪渊趁机挣脱开来,连忙扑过去扶起宫远徵,他的唇瓣被鲜红血迹染红,面色越发苍白。

“远徵.....”眼泪已经决堤,那是一种近乎崩溃的感觉。

“哭什么?”宫远徵淡淡的笑着,唇角溢出的鲜红血液,染红了他苍白的脸。他费力地看着雪渊,眼中满是眷恋。

而后宫子羽和云为衫也赶来了,雪重子和雪公子紧随其后。

任谁都知道,这里马上要开始一场生死之战。

“雪渊,你带远徵先走。”

雪渊心下一震动,咬了咬唇,重重地点头。

这一切如果是她开始的,那也需要由她结束。

她扶起宫远徵,朝着后山而去。

那块玄铁图纸,也就是云光剑的剑鞘,就存放在花宫。

宫唤羽抬头一看,见雪渊和宫远徵离开,眸色顿时一沉,掠身而上,准备要追过去。

一道白光犹如闪电落下,截断了他的去路。

他定睛一看,见宫子羽持刀挡在他身前,衣衫随风猎猎飞扬,眉宇间尽是恨意。

“宫子羽,你要拦我?”

宫子羽唇微微一抿,“你这个见不得光的东西,这里就是你的埋骨之地!”

宫唤羽眼瞳发紫,杀气渐起,张开手,手里竟凭空多了一把剑。于此同时,他能感觉到身体血液在膨胀,想要冲破他的身体。

“今日,就将宫门覆灭,以此来迎接我的重生!”

电光石火之间,宫子羽一刀刺向宫唤羽。谁料宫唤羽只是冷冷一笑,抬手重重劈在了他的肩头。

宫子羽被打得一沉,肩头巨痛,生生喷了一口血。

受伤的地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发狂的宫唤羽仰天一笑,“没用的,寻常武器伤不了我。”

重生之力,不死不灭。

而另一边也杀红了眼,鲜血四溅。

宫紫商的武功一般,她只能远远的看着,时不时地使用山摧支援一下。

而她这一动作自然是被发现了,一时间有几个人朝着她袭来。她显得那样渺小,那样卑微,生命的脆弱,她茫然的应对,时间紧迫到根本来不及使用山摧。

小心!”金繁不知何时已穿过人群,将宫紫商揽到了他身边。

金繁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救她,只知道他不能看着她死,他沒办法看着她死,也许在不知不觉中,她早已住进了他心里。

“金繁!”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溅在自己的脸上,宫紫商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向来冷峻的脸却在这一刻露出了微笑,抬手抚上她的脸颊,宫紫商这才发现自己竟是又哭了。

风吹得越发的狂肆,仿佛要吞并世间万物,没有什么可以躲避终结的宿命......

“为什么救我,你为什么要救我?”

伸手擦干宫紫商脸上的泪水,金繁笑得虚弱,“这是我欠你,还有...执刃的.....”

对不起,如果他当初没有鬼迷心窍,没有在金繁的身上复生,这一切可能就不会发生了......

是宫子羽和宫紫商给了他少有的关心和爱,他如此难以割舍。这一生,如此短暂,却实在美好。

宫紫商的手被他握住,温度竟是这样的冰,“不要哭......”

手一点一点的下滑,再也没有力气握住,他的眼睛重重的合上,永远不会再睁开。

-

风很大,扬起漫天的竹叶,只见一人从林中快速而来,眨眼间便到了眼前。

上官浅跪在点竹面前,“首领。”

一只苍白的手伸出,掀开黑色轿帘,露出一个恐怖狰狞的面具,里头的人探身而出,“上官浅,你还活着?”

上官浅的头垂得更低,看不清楚她的表情,“是,我在角宫潜伏已久,终于为首领找到了出云重莲的下落。”

“起来吧。”点竹身体虚弱,正是需要出云重莲来恢复元气。她慢慢走了出来,手微微抖动,似乎心情极为愉悦,“出云重莲在何处?”

若是可以恢复到以前的巅峰实力,那就再好不过了。灭了宫门也不过是抬手间的事,况且,主上回来了,她也将带领无锋重振辉煌。

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先找到主上在何处,就连一直形影不离的双魉也被她派了出去。点竹怕死,宫门此行,是四魍当了先锋,她随后才出现的。

上官浅的态度越发恭敬,她站起身来,慢慢靠近点竹,“就在......”

手抚上腰间软剑,足尖一点,灵动身姿飘然跃出,朝点竹那处攻去。

点竹一惊,反手与她缠斗起来。

点竹眼里暗露阴毒,“好你个上官浅,竟敢袭击我!”

上官浅闻言,眼中寒意如凛冽的刀锋一般,极为骇人,“你当年灭我孤山派满门,可曾想过有今日?!”

“你恢复记忆了?”点竹的眼里慢慢露出几分阴翳,粗粝的声音如马车碾过一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不知死活的狗了,今日趁着机会正好清理门户。”

一时间,杀气逼来。

上官浅被点竹一掌打得直喷了一口血,白衣已经染上点点红梅。

点竹还没来得及得意,却不防浑身一麻,叫她直接软倒在地,她瞳孔不由收缩,“你做了什么?”

“是麻毒。”上官浅用剑撑着身体,面色几近透明,一说话扯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疼痛,“我知道你向来小心谨慎,所以我将它涂在了衣服上。”

点竹已经完全不能动了,“你为何没事?”

上官浅慢慢直起身,拿着剑缓缓走向她,“因为我封了自己的经脉。”

怪不得,怪不得!她就说怎么感觉上官浅的内力没有了,原来竟是如此!

思索间,点竹便觉得心口一凉,上官浅的剑已经刺穿了她的心脏,“你......”

上官浅眼中尽是恨意,拿着手中的剑连连捅向她的心口,“你去死吧!”

她疯狂地将点竹捅得血肉模糊,自己则是再也控制不住喷出了一大口血,向后倒去。

点竹那一掌,已经震断了她全身经脉。

上官浅躺在地上,看着漫天高耸入天的竹林,似回想起以往,觉得这一生很是荒谬。

年少时,她也拥有许多美好的回忆。母亲的疼爱,父亲的教诲,还有.......救她于危难之中的清贵公子。

她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平和,大仇得报的她觉得很轻松,一切都很平静。

或许她还会有下一辈子,但却再也不会接触到这些黑暗。

眼睛慢慢闭上,眼角有泪滑落,手也无力垂下,再也没有了动静。

-

扶着宫远徵来到花宫门口,雪渊轻喘了一口气。

她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将宫远徵安置好,“远徵弟弟,你在这里等我,我进去看一下。”

一身蓝衣的雪渊,头发在风中飞扬,面目清冷,眉间没有一丝惧色。

“雪渊……”宫远徵像是突然感受到什么,一把拉住她,声音轻颤,“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你去。”

雪渊一愣,挤出一丝笑,“怎么了?”

“我有一种非常糟糕的预感,我......”宫远徵顿了一下,拉住她的手腕下意识的用力,似乎想把她拽回来,“我觉得,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

雪渊的笑容有些无力,她反手握住宫远徵,“远徵弟弟,你忘记了吗?有出云重莲,我不会死的。”

心里那种突如其来的恐慌,让他始终不愿意放开手,“那我和你一起去。”

雪渊捧住他的脸,将他嘴角的血迹擦掉,“你受伤了,听话,我很快会回来的。”

现在的宫远徵,起身都十分困难。雪渊狠狠的亲了他一口,一时间,血气在嘴里蔓延开来。

宫远徵的目光在她身上久久停留,像是能落下泪来,他看了她很久很久。

雪渊悄无声息地进了花宫,地上躺着很多死去的红玉侍,血腥味充斥在鼻尖。

而花宫正厅,悲旭举起了手中的长剑,下一秒就要贯穿花长老的身体。

雪渊有些慌了,突然想起之前宫远徵给她的药粉,她顾不得许多,一股脑全撒了出去。

而悲旭一时不察,竟吸了一点进去。而宫远徵的毒,哪怕一点点就足够致命了。

花长老已经昏迷,花公子意识尚存,他看到雪渊,有些惊讶,“雪渊,你怎么来了?前山怎么样?”

雪渊没有回答他的话,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再晚点,雪重子他们可能凶多吉少。

她看着花公子,认真问道,“那块玄铁图纸在哪里?”

花公子不明所以,但是看着雪渊伊一脸严肃的样子,他呆呆道,“在刀冢里面。”

雪渊转身朝刀冢跑去,小心翼翼的将玄铁拿出来,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雪渊伸手,将刚刚从宫远徵嘴角擦下来的血迹抹上去,她轻轻的念叨着,“帮帮我,云光剑.....”

只见一道刺眼的白光横空而出,那玄铁图纸竟慢慢变成了一把短刀。

雪渊忍不住转头看向门口,此时的宫远徵就在门外不远处......

手中的匕首划过一丝寒光,然后衣衫破裂的声音传来。

空气中,一片死寂。

雪渊低头看着自己的伤口,位置不偏不倚,刚好刺入了心脏,分毫不差。

她眼皮开始沉重,那一刀下去,她的呼吸似乎都瞬间被切断。

与此同时,宫远徵像是感应到什么一样,他强撑着身体,摇摇晃晃的冲了进来。

雪渊浑身是血,看着极为触目惊心。那一身蓝衣几乎染红了,血红映在宫远徵眼中格外刺心,他用尽全力爬向她,“雪渊......”

宫远徵视线模糊一片,爬了许久才来到她的身边。雪渊的胸口扎着刀,他不敢碰她,眼中尽是茫然无措,似乎害怕到了极点,“雪渊......”

雪渊眼中清泪一滴滴滑落,润湿了发髻,看着他的眼神满是不舍的哀伤。

她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宫远徵连忙将耳朵靠近她嘴边。

失了血色的唇瓣微动,极为固执道,“......远徵弟弟......不要伤心,我...不会死的......”

宫远徵嚎啕大哭,嘶哑的声音尽是入骨的悲切。

她说了要保护他的,她不会食言。

重生之力不死不灭,向死而生是唯一的办法,不然奈何不了宫唤羽。

如今也算是同归于尽了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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