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婚纱
苏御心里清楚，吴巍肯定不是因为那天晚上吵架的事情来跟他找茬儿的，因为从他和冷战的表情上看，感觉事情可能不小。
毕竟现在是在中队里，人多眼杂，容易让人误会，苏御把他们带到会客室里，单刀直入道：“先说哪件事？”
吴巍：“苏御，我今天来是代表刑侦支队有正事跟你说，私人恩怨先放一边。”
苏御难得见他这么一本正经的，也严肃起来：“行，吴支队长和这位冷……警官，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吴巍开门见山道：“先前我从你这儿取走的那枚‘超精准微型定位仪’，现在基本上能确定是流通于M国的黑市。”
苏御觉得有时候自己的直觉跟女人一样准，其实当他在中队门口看见吴巍和冷战的时候，他就已经料到了他们来这儿的目的八成跟陆家有关系。
但凡涉及到陆千俞的事情，苏御都无法做到淡定不迫，他赶紧问道：“你们调查出什么来了？”
吴巍不答反问：“你有没有问过陆家的人，这东西怎么会在陆医生身上的？”
苏御点点头：“我之前问过陆清雅。”
于是他将先前陆清雅在陆家小花园跟他说的话，给吴巍重复了一遍。
“她还说这枚定位仪里记录了千俞八年来的点滴行踪，都被收录进一张芯片里面。”
吴巍和冷战交换了个眼神，快速询问：“东西呢？芯片在哪？”
“说是在陆远那里。”苏御道，“我其实有点不理解陆叔叔这么做的意图，他想保护千俞的心我能理解，只是这么做会不会有点太极端了。”
吴巍突然凝眉沉吟不语，冷战接着问道：“陆清雅还说什么了？有没有跟你说起过陆医生在M国的过往？”
“当然有。”苏御道，“不过这些跟定位仪有什么关系？你们都知道什么了？”
吴巍抬起头看着苏御，面部线条紧绷而冷峻，压低眉峰说道：“陆医生应该跟你提起过一个叫‘天狼集团’的组织吧，我们了解到当年M国流通的这批‘超精准微型定位仪’，就是以‘天狼’为首在黑市进行交易。”
提到这个“天狼”苏御倒是有印象，他记得陆千俞跟他说过，吴巍单独找他了解过什么干细胞、器官移植的事情，还有问过他知不知道这个叫“天狼集团”的组织，当时他还很疑惑吴巍为什么要单独找陆千俞，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问。
苏御蹙眉说：“他是跟我提起过，但我们都没听说过。这个‘天狼’究竟是个什么组织？”
吴巍清隽的眼眸微微眯着，目光变得幽深，“这是个非常极端、恐怖的犯罪组织，早年前他们靠贩DU起家，在二十多年前的一起扫黑除恶活动中被成功瓦解，‘天狼’的头目逃出国外从此销声匿迹，不过他们在国外可不怎么老实，把刑法典上有的罪行基本上都犯了个遍。”
说到这儿吴巍顿了一下，深深盯着苏御道：“包括非法贩卖和移植器官。”
苏御的瞳孔微微一震，呆在原地无法动弹，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也仿佛无法置信地回望着吴巍，过了很久，他的嘴唇才微微懂动了动，“这、这定位仪是陆叔叔给千俞按的，莫非他和天狼、和天狼……”
苏御说不下去了。
“还不能完全确定。”吴巍摇头，“不过有个事情你可能会比较感兴趣。”
苏御有点着急了：“什么时候了还卖关子，能不能痛快一点？”
吴巍整理了一下衣角，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原本不想这么早告诉你，不过作为好兄弟又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泥足深陷不拉你一把。那天我和陆医生吵架，跟吃不吃醋完全没有关系，而是因为……”
“吴巍。”冷战急促地打断他。
吴巍一抬手，接着说道：“在M国暗网的非法器官移植交易信息中，曾经挂着一位主刀医生的照片，这位医生就是负责为非法途径获取的器官进行移植的。这个人你很熟，我想我不用说明白你就知道是谁，而这个暗网组织的幕后大老板，就是我刚才说的‘天狼集团’。”
苏御心里“咯噔”一下，被他这番话给冲击傻了，等到意识全部回落的时候，瞬间遍体生寒，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的心，他激动到几乎变了声调：“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说清楚，那位主刀医生是谁！”
冷战已经预料到他会这么激动，在苏御的手抓到吴巍衣领的一瞬间，把吴巍带到自己身后道：“苏队长，你冷静一点，听吴巍把话说完。”
苏御大喘两口气让自己努力平静下来。
吴巍道：“我知道对你来说有些难以接受，但那位主刀医生，的确是陆医生不假。”
苏御他握着拳没说话，指尖冰凉。
“我之前不跟你说，也是怕你多想。”吴巍轻轻拍苏御的肩膀道，“这么跟你说吧，要不是‘天狼’卷土重来，近段时间又出现在江南市让我们追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我也不会顺藤摸瓜地摸到这条线索。
据ICPO的F国总部那边反馈，‘天狼’的这桩生意其实并没有做几年，但却异常火爆，其实在暗网中做这桩生意的人不在少数，而且已经经营了几十年，底下已经盘根错节成一张巨大的利益网，但你猜猜看，‘天狼’这个异军为什么会这么快突起？”
苏御眼角一跳，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吴巍叹了口气说：“老实说当我在看到照片之前，也不敢相信主刀医生就是陆千俞。但后来一想，他是个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你要知道移植手术的成功概率本来就极低，即便当时移植成功了，后期病人也有可能因为排斥反应而丧命，再厉害的医生也不敢保证手术的成功率究竟有多高。”
吴巍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但陆千俞不一样，他患有学者症候群，是医学界的天才，经他手的移植手术无一例失败。最关键的是，他是个自闭症，认知很弱，通俗点说就是分不清现实世界中的好坏，所以你说，如果你是犯罪分子，他会不会是最佳的人选？”
“你放屁！”忍了很久的苏御乍然而起，双眼中燃着滔天的怒火，“千俞就算认知能力再差，也不可能干出这种泯灭人性的事，我不相信！”
吴巍或许早就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冲冷战比了个手势：“冷战，你给他看看吧。”
冷战把手机递到他眼前，苏御盯着屏幕，脸色瞬间铁青，感觉浑身竖起了汗毛，血液都凉透了。
这是一个加密的网站，底色是纯黑色，在那张无论任何时候都好看到让人心跳的精致面庞旁边，用英文写了几行小字，大概就是介绍主刀医生的信息，以及各个部位的价格。
苏御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室内温度并不低，却让他冷得直打哆嗦。
吴巍说：“我知道你无法接受，所以在没有真凭实据前我也一直不敢告诉你。那晚我看见陆医生从卫生间出来，就想单独找他聊聊这件事，没想到他在看到照片之后特别激动，我也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就吵了起来。”
苏御已经方寸大乱，颤声问：“那他承认了？”
吴巍没说话。
苏御现在连心尖儿都是冰凉的，他怎么也想不通陆千俞怎么会和什么犯罪集团的人有所联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对，一定是哪儿出错了！
“我要去找他问清楚！”苏御抬腿就走，“除非他亲自告诉我，否则谁说我也不相信！”
吴巍迅速使了个眼色，冷战高大的身躯在苏御接触到门把手之前，就已经先他一步挡在前面。
“让开！”苏御怒道。
吴巍说：“兄弟，我跟你说这些的目的不是来闲的没事惹你生气的，你还记不记得我前端时间跟你说过，我们正在侦破一起非法医药试验和非法经营药品的案件，这里面可能会牵扯到陆氏集团，通过一些线索串联发现，他们的确是涉案了。
不过陆氏在国内的所作所为和‘天狼’有没有联系，这个还不到好说，我们正在努力寻找证据。”
“还有。”吴巍踱到他面前说，“陆千俞的情况比较特殊，他在做这些的时候是不是无意识或者受人指使还不知道，或许在整个过程中，并不是他本人的意愿。”
苏御浑身的力气仿佛已经被抽空了，他无奈地摇摇头说：“既然不确定，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吴巍搓了搓脸道：“为了请你帮个忙。”
苏御抬起眼睛看他：“什么？”
“帮我们从陆家找到那枚超精准定位仪的芯片。”
苏御微微眯起眼睛，看了他片刻，冷冷道：“我凭什么要帮你们？如果陆家真的有问题……”
“你难道不相信你的陆医生么？”吴巍语气一软，“苏御，那枚芯片非常重要，陆医生的清白就靠你了。
苏御：“……”
……
陆千俞从睡眠中逐渐苏醒过来，双目从空荡荡变得渐渐有了焦点。
他一把扯掉身上各种五颜六色不知名的线，抬了一下身子又重重地摔了回去。
“陆医生，先别动。”一个护士模样的姑娘拔掉针头，将一管血放进冷藏箱里说，“头还疼么？”
经她这么一提醒，陆千俞才意识到自己头痛得快裂开了，他疼得“嘶”了一声，嘶哑着嗓音道：“尉迟医生呢？”
拔掉针头的位置还在持续冒着血珠，护士赶忙取出一条绷带帮他贴上，说道：“他说有点事，先走了。尉迟医生让你好好休息一会儿，不着急起来。”
陆千俞没听她的，双手撑着扶手想站起来，腿却像不听使唤似的一打转，整个人直着往前栽倒。
“千俞，小心！”
陆千俞躲闪不及，只好任自己跌入一个柔软的怀抱里，他抬眼看着抱住他的陆清雅，面无表情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陆清雅扶他坐好，给他到了一杯水，笑着说：“来了有一会儿了，尉迟医生说你最近进步很大，你自己有感觉吗？”
陆千俞摇摇头，又点点头：“好像有点，就是头疼。”
陆清雅似乎很开心，笑得酒窝深陷：“下午我帮你请好假了，爸爸从国外请的服装设计师到了，下午给你量体裁衣，你看你最近瘦的，我让哑婆婆给你弄点好吃的，否则拍照可不好看哦。”
陆千俞奇怪地看她：“拍什么照？”
“怎么能连这个都忘了呢？”陆清雅捏捏他的脸，“婚纱照啊！咱们不是订好了下个月要跟晓芙拍婚纱照的吗？”
陆千俞没说话，闭眼揉着太阳穴，良久才“哦”了一声：“我差点就忘了，可是下午还有手术。”
陆清雅说：“江院长已经安排给别的医生了，中心医院又不是只有你一个胸外科医生，别担心啦。再说你下个月就要成为江家的女婿了，他可舍不得累着你。”
陆千俞不露痕迹地皱皱眉，一点头：“好。”
“哦对了。”陆清雅问，“你还记得苏御吗？”
陆千俞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浑身猛地一颤，漠然地问：“苏御是谁？”
……
苏御最近几天的睡眠质量很差，常常半夜惊醒，那一瞬间他会习惯性地摸摸身旁，却只摸到一把冰凉。等到在黑暗中看清周围环境的时候，心里面总会十分失落。
他和陆千俞已经有好几天没见面了，每次给他打电话都是无人接听，发信息也不回，整个人仿佛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
苏御忍不住去医院找他，得到的回复不是陆医生在手术，就是陆医生在开会，有一次他到医生宿舍等了一晚上也没见到陆千俞，第二天到医生办公室一打听，他压根儿就没来上班。
苏御实在忍不了就去找了江琛，这人在见到他的时候居然拔腿就走，那一刻苏御真的崩溃了，在走廊上就大喊一声：“江琛！你再跑一步试试，信不信我把你们医院房顶给掀了？”
这招果然管用，那人忙不迭地把苏御拖进杂物间里，裹挟着一腔怒气道：“喊那么大声干嘛，疯了？”
苏御狠道：“是！我特么的是疯了，千俞人呢？是不是你把他藏起来了？他去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