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结束
苏御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歪头看向窗外，点燃的烟也一口都没吸，任烟灰堆积、掉落，无动于衷。
听见司天稹这么问，他才慢悠悠地抖落掉在身上的烟灰，满脸疲惫地说：“我也很想知道，他为什么会不记得我了。江琛说他之前就已经出现过‘记忆黑洞’，明明是做过或者说过的事情却被他推翻，明明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他却一口咬定，他还总说自己经常遗忘一些重要的事情，开始我没怎么当回事儿，可谁会想到……”
苏御痛苦地闭上眼，脑袋无力地垂在胸口，“怪我，都是我对他不够上心，否则他怎么偏偏就忘了我呢。天真，我真的没办法了，彻底没办法了。”
后来的很长一段车程两个人都没再说话，苏御好像睡着了，也像是死去了，一动不动地窝在座椅里面，了无生气。
一直到车子开到他们家楼下，司天稹才把他晃醒：“队长，到家了。”
苏御拒绝了司天稹送他上楼的帮助，蹒跚着爬上楼，在看见冯桂华的一瞬间，彻底一头栽倒。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床头柜上的台灯发出昏暗的光，映照出冯桂华一张关切焦急的脸。
“花姐。”
苏御想坐起来，被冯桂华拦住了，“别起了，你发烧40度，可吓死我了。”
苏御头重脚轻地躺下，心说不起正好，也起不来。
“你好好躺着，我去给你端碗姜汤过来。你呀，肯定是伤风了。大冬天就穿一条薄裤子，也不看看自己现在什么年纪。”
冯桂华絮絮叨叨地去厨房了。
苏御从被子里面抽出手，打开手机看了一眼，目光便如同熄灭的烛火，瞬间黯淡，即便刚才烧到40度的身体，也按捺不住胸口一寸寸地冷下去。
有好几条未读信息和电话，但没有一条是那个人的。
往常这个时间，陆千俞一定是刚下手术或者刚会完诊，如果苏御在中队上，他会开车到中队看他一眼，如果苏御去出任务，他也会在中队等他任务结束回来。
从他们在一起的那一天开始，这个手机从来没像现在这么安静过。
这一切一定是梦吧，苏御心想，多么不真实的梦，多么幽默的梦。
苏御第二天没去中队，因为这次的发烧来得比哪一次都凶猛，也比哪一次都严重。
向南来看他的时候，跟他开玩笑说：“你不是说你未卜先知么，每次发烧都有什么坏事发生，这次又是什么事儿啊？”
苏御自嘲地笑笑：“哪有什么未卜先知，巧合罢了。我要是真这么灵，拎个马扎儿天桥底下算命得了，还当什么消防员。”
向南：“我就说，你成天故弄玄虚的。对了，前一阵子消防知识一百问的竞赛成绩下来了啊，天真这小子真不错，得了咱们总队第一名，可真给你长脸。”
“不是给我长脸，是给他自己。”苏御道，“天真是个好孩子，虽然天资差了点，但好在勤奋、肯下力气，未来的路还很长，他将来一定会有更好的发展。”
“那你呢？”向南突然问，“光想别人，想想自己了没有？我可听总队的人说了啊，田支队他老人家这次给你报了支队的先进个人，还给平安中队报了先进集体，据说十拿九稳，你这次是走定了，不许再反悔了听见没有？”
出乎向南意料之外的，苏御这次居然没犟嘴，轻轻点点头说：“听见了，这次绝对会让你们满意。”
“什么叫让我们……”向南想反驳他，转念一想跟个病人计较啥呢，于是道，“得了，你可是咱们全村人的希望，快点好起来听见没有？”
向南走了以后，苏御眼睛里那点微末的光又暗了下去，冯桂华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摸着苏御滚烫的脸问：“苏御，你这是怎么了？从来没见你这样，肯定不只是发烧的原因，出什么事了，跟妈说说。”
“妈”这个字犹如一支尖枪，瞬间刺破他虚张声势的坚硬外壳，稳稳地戳进他心窝里，多少年没正经八百地听见这个字了，兴许是生病的缘故，苏御心里一软，眼眶竟然蓦地红透了。
他想说没事，不用担心，一张嘴却心口不一地说了句：“我和陆医生完了。”
冯桂华明显愣了一下，没问为什么，只是非常缓慢地叹了口气说：“菩萨畏因，凡夫畏果。人这一生非得亲身经历一些事情才能认清自己，同时认清别人。”
“花姐，我难受，特别难受。”苏御紧紧蜷缩在一团，看起来可怜兮兮的，“长这么大我就从来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为什么会这样？他不记得我了，我以后该怎么办？”
冯桂华轻轻捻过手中的佛珠，轻轻说道：“因爱而生忧，因爱而生怖；或使离爱者，无忧亦无怖。你爱他，这是你该受的苦，逃不掉的。”
……
苏御再次回到中队已经是三天后，这场高烧持续时间太久，烧得他头重脚轻、昏昏沉沉的，每一晚他在梦里沉浮之时都会梦见同一个人，醒来之后望着空荡荡的床铺万念俱灰。
几天之内他想过无数次去找那个人，去问清楚、去搞明白，可是他害怕。
一方面如果这真的是一场可怕的误会，那陆千俞应该主动找自己才对，但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苏御又害怕看到那天在医院里同样厌恶的眼神，他不要陆千俞讨厌他。
三天没回中队，苏御一早到的时候队员们正在吃早饭，餐厅的电视里正在播放早间新闻，等他进去的时候恰好听到关于陆氏新药品上市以来的成绩。
屏幕上的陆远西装革履、温文尔雅，俨然一副跨国公司企业家的派头，苏御没听他说什么，面色阴沉地走过去关掉电视，一言不发地取餐吃饭。
白晓倜刚要骂“谁特么手这么欠”，“手”字的音儿还没发出来就被人在嘴里塞了个馒头，等他反应过来，身边的司天稹已经一阵风儿似的坐到一个人身边，白晓倜这才看清楚来人竟然是他们老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