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手术
“为了这个事情，我也和支队翻脸了，但是你懂的，胳膊拧不过大腿……”
“那是一条人命！”苏御一拍桌子站起来，“没提前汇报是我的问题，可我是现场指挥官，我认为当时的情况非常紧急，如果登高车不进去，再耽误1分钟的后果可能不堪设想！到时候人万一出问题了，是不是也得算到我头上？和那个男孩的命相比，几台车算什么东西，我自己掏腰包赔行不行？”
向南重重点头：“对，你说的没错，我们都知道，但这不是你赔不赔的问题。错本就在他们身上，只是上头说影响不太好，在还没商量出对策之前，想先做个态度对外看看。”
苏御胸口剧烈地起伏，瞪眼盯着向南看了一会儿，慢慢地平复了一下心情，在头发上胡乱抓了几把说：“行了，我也不让你为难，停职是吧？停。”
苏御说完，迅速地把衣服脱下来换上便装。
向南看着心里难受，但又怕他多想，不敢在他面前矫情，想说点什么张了好几次嘴都说不出口，只能恨自己无能，无法帮他扛事儿。
苏御的心情已经平复很多了，拍拍向南的肩膀说：“工作这么多年，我还一次假都没休过，我也很累，这几天就权当休假了。”
说完便推开门走了。
向南在原地双手掐腰，气得不知道该打谁，狠狠地朝墙上踹了一脚。
想想又觉得不合适，心说苏御那个死洁癖，等他回来看见了非得给他扒一层皮不可，于是拿着抹布把鞋印擦干净，直到确定看不出来了才离开。
……
手术室里，陆千俞拿着化验单子看了一眼：乙肝、梅毒、艾滋三重阳性。
他淡然地将化验单放在一旁，开始在助理的配合下消毒、穿手术服。
“陆医生。”助理边给他穿衣服边担心地问，“您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这手术太危险了，弄不好连命都能赔上，您这是何必呢！”
陆千俞张开双手让助理帮他把带子从后面系上，道：“总要有人做的，不是我就是别人。”
“那您让别人去做好了呀，为什么非要以身犯险呢！”
陆千俞微微低眸，手术室的灯光在他鼻翼、脸颊处投下一块温柔的阴影，他轻轻提了提唇角：“曾经有人跟我说，我不懂什么是医者仁心，以前我的确不懂，现在我想懂。”
他突然抬起头看向助理问：“你有喜欢的人么？”
助理一愣，随后茫然地摇头。
陆千俞笑了一下：“所以你不明白，一个孤单了很久的人，有一天终于拥有了全世界是什么感觉。”
说完，陆千俞在助理错愕的目光中，坦然地往无菌手术室走去。
这是一台股动脉假性动脉瘤的手术，患者是一名33岁男性吸毒者，通过血管穿刺注射所致此病症，在送来的时候动脉瘤破裂引起大出血，中心医院血管外科的医生在进行包扎后，立刻向院长办公室进行了汇报。
在化验得知患者HIV呈阳性后，没有人敢接这台手术，全部退避三舍，于是江永信才把所有外科主任和专家叫到一起商议该怎么办。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在外科手术中，手术刀划破手套至皮肤出血，或者血管破裂引起大出血喷溅是常事，而HIV的传染性极强，每年因为给HIV患者做手术而被感染的外科医生屡见不鲜，谁也不是救世主，也都有妻儿老人，没人会真正把生死置之度外，医生也首先是人，这一点都能理解。
可这件事早晚都要有人做，有的人同意收治，有的人拒绝，就在两方僵持不下的时候，陆千俞站出来了，这是任何人都想不到的。
这里面最为震惊的就是钱亮，在这不久之前的一段时间，也是在这间办公室，他亲口对陆千俞说出“你不配做医生”这种话。
再结合那次争吵过后的几天，陆千俞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居然主动跑来找他承认错误，让他瞬间觉得自己对这个年轻的自闭症医生有了很大的转变。
或许江永信是对的，陆千俞真的是块宝也说不定。
在经过非常缜密的分析研究，陆千俞决定采用人造血管绕开感染灶，通过旁路对股动脉进行重建。
病人已经被麻醉躺在手术台上，陆千俞及几个助理身着隔离防护衣、防护镜，手上套了两双手套，就这样毅然决然地上了“战场”。
病人的情况不是很好，先前包扎的伤口随时都有开裂的可能，助理们可能也感受到了危险，其中一个刚毕业不久还未通过实习期的小助理害怕得直往后躲。
助理递刀的手都在抖，紧张地说道：“陆医生，咱们现在放弃还来得及，一旦切开，就彻底来不及了。”
陆千俞抬起眼睛，沉静地看着她，护目镜后面的双眸从未有过的毅然决然，他平静地说道：“我们是医生，医生治病救人天经地义，我来主刀、缝针，你们不用害怕，不会有事的。”
被他这么一安抚，几个助理才跟吃了定心丸似的安下心来。
他们知道虽然陆千俞这个人比较怪，平时不苟言笑，也不怎么说话，但只要有他在，好像全世界的疑难杂症都会迎刃而解似的。
正在此时，最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病人的伤口的血液突然呈喷溅状冒了出来，顿时血流如注，陆千俞想也没想地赶紧用手压住病人的腹股沟，猩红的鲜血把他的双手给染红了，助理们立刻采用电凝止血，过了一阵才把血止住。
助理吓得脸都惨白，眼睛里瞬间蓄满眼泪，惊恐地看着陆千俞道：“陆医生……”
旁边的几个小助理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陆千俞的手套上被整整齐齐割开了一条口子，可能是因为刚才大出血的时候匆忙间不慎划开的。
陆千俞盯着那道口子皱了一下眉，说道：“我换一副手套，你们继续。”
他小心翼翼地将手套取下丢进特殊处理的医用垃圾桶内，盯着手背上一道细细浅浅的印子看了一会儿，才又重新戴好双层手套上了手术台。
“陆医生，没事吗？”助理担心地问。
陆千俞似乎并没受到什么影响，也全然忽视了手术室里紧张压抑的气氛，全神贯注地用刀切开伤口进行清创，随口说了句：“不知道，应该没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