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雪录（燕迟）19

　　女鬼似乎察觉到芙蕖的视线，凌乱的嫁衣无风自动。

　　她抬起残缺的手臂，似乎在摸索自己失去的头颅。

　　芙蕖走到她面前，月光穿透她半透明的身体，在地上投下淡淡的影子。

　　“宋姑娘。”芙蕖的声音很轻，“你那么爱美的人……”

　　她伸手虚抚过女鬼凌乱的衣襟，“现在这样，实在不好看。”

　　女鬼的身形突然剧烈颤抖。

　　原本浑浑噩噩的灵体骤然迸发出滔天怨气，周围的温度瞬间骤降。

　　枯叶打着旋儿升起，在空中凝结成诡异的图案。

　　秦莞打了个寒颤，下意识抱紧双臂：“怎么突然这么冷？”

　　燕迟敏锐地转头，正好看见芙蕖对着空气说话的模样。

　　他瞳孔微缩。

　　“阿蕖？”

　　燕迟上前两步，衣角上凝结出细小的冰晶。

　　他的目光在芙蕖面前的空地扫过，却什么也看不见。

　　芙蕖没有回答。

　　她凝视着眼前怨气冲天的女鬼，从袖中取出一枚铜钱，轻轻放在女鬼掌心。

　　那铜钱竟悬在半空，没有落地。

　　“告诉我，”芙蕖的声音带着奇特的韵律，“是谁害你至此？”

　　铜钱突然剧烈震动，发出刺耳的嗡鸣。

　　女鬼的嫁衣疯狂舞动，无形的力量将周围的枯叶卷成漩涡。

　　秦莞的衣服被吹得哗啦作响，她惊恐地看向四周，“这风……怎么……”

　　燕迟的手已经按在剑柄上。他看不见鬼魂，却能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正从芙蕖面前扩散。

　　那是深入骨髓的怨毒，连久经沙场的他都感到毛骨悚然。

　　“阿蕖！”

　　他忍不住出声，却见芙蕖突然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铜钱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最终指向。

　　荆州城的方向。

　　芙蕖凝视着女鬼脖颈处的断口，那里本该是戴着鎏金凤冠的头颅。

　　女鬼颤抖着抬起苍白的手，徒劳地在虚空中摸索，说不出话来，嫁衣袖口滑落，露出一截惨白的手臂。

　　“我带你离开这里。”芙蕖轻声道，指尖在虚空中画出一道淡金色的符文，“帮你找回你的头颅。”

　　她的目光扫过女鬼肩上那排清晰的齿痕，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却终究没有说破。

　　女鬼的身形忽明忽暗。

　　芙蕖从袖中取出一个青瓷小瓶，瓶身绘着往生莲纹。

　　她拔开玉塞，瓶口对着女鬼，“进来。”

　　女鬼化成一缕青烟袅袅升起，在半空中盘旋片刻，最终钻入瓷瓶。

　　瓶身微微发烫，芙蕖迅速塞紧瓶塞，指尖在瓶身轻叩三下，瓶内的躁动立刻平息。

　　“是她？”

　　燕迟不知何时已站在身侧，他盯着芙蕖手中的瓷瓶，声音压得极低。

　　芙蕖颔首，将瓷瓶收入袖中，“她会带我们找到头颅。”

　　黑甲卫已收拾妥当准备返程。

　　秦莞还在勘察周围，忽然被芙蕖唤住。

　　“莞儿。”

　　秦莞回头，只见师父指尖挑着一方薄如蝉翼的面纱，在暮色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芙蕖另一只手托着副近乎透明的手套，羊肠制成的表面隐约可见细密纹路。

　　“天山雪蚕纱，百毒不侵。”芙蕖将面纱轻轻搭在秦莞肩上，“羊肠手套，可防尸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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