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腰（李相夷）62

　　昭阳宫的更漏滴答，三更的梆子声遥遥传来。

　　芙蕖搁下朱笔，指尖轻揉酸胀的腕骨，墨迹未干的奏章堆叠如山，烛火映着她微蹙的眉尖。

　　窗外细雨轻敲琉璃瓦，更显得殿内静谧深沉。

　　忽然，一阵裹挟着塞外风沙气息的凉意自身后袭来，未及回头，一双温热的手已覆上她的眼睫。

　　“猜猜为夫带回什么？”

　　李相夷的声音低沉含笑，呼吸间还带着策马疾驰后的微喘。

　　芙蕖唇角微扬，并未急着挣脱他的遮挡，反而向后靠入他怀中，任由他身上未散的寒意透过龙袍渗入脊背。

　　“西南的雪莲？”

　　她轻嗅，清冽的香气沁入鼻息。

　　李相夷低笑，掌心摊开，一朵晶莹剔透的雪莲静静绽放，花瓣上还凝着未化的冰晶，在烛光下流转如琉璃。

　　芙蕖伸手去接，却被他突然打横抱起，惊得她下意识攥紧他的衣襟。

　　“还有更好的。”他贴在她耳畔低语，“西南十八城百姓联名的万民伞，足有三丈宽，为夫嫌太大，先寄放在驿站了。”

　　芙蕖挑眉，“你一路策马疾驰，就为送这个？”

　　“自然不止。”他眸中笑意更深，“还有十八城守将的军报——边境安稳，今岁无战事。”

　　烛火摇曳，李相夷抱着她走向龙案，目光扫过堆积如山的奏章，忽然在某处停住。

　　“这是……”

　　他指尖挑起一张被砚台压住的小像，画中他一身劲装立于演武场，正俯身调整小乔曦的握弓姿势。

　　三岁的女儿笑得见牙不见眼，而他眉目柔和，哪有半分“剑仙”的冷峻？

　　芙蕖轻咳一声，难得露出一丝赧然，“曦儿前日翻出来的，非要摆在案头，说这样批奏折时就能看见爹爹。”

　　李相夷凝视画中女儿圆润的脸蛋，忽然低头吻在芙蕖眉心，“明日我教她新剑式，你再画一幅？”

　　夜雨渐密，打湿了窗外的海棠。

　　李相夷将她放在榻上，顺手取下她发间沉重的凤钗，青丝如瀑倾泻而下。

　　芙蕖抬手抚过他眉骨的一道新伤。

　　那是高原的寒风刮出的痕迹。

　　“下次再逞强单骑闯关，朕就下旨锁了你的少师剑。”

　　她语气威胁，指尖却轻柔。

　　李相夷捉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剑锁了也无妨。”

　　另一只手抽出她腰间当做腰带的软剑，“反正王上的‘惊鸿’，我用着更顺手。”

　　五更鼓响时，值夜宫女看见王夫的少师剑与女王的软剑并排挂在屏风上。

　　剑穗不知何时缠在了一起，像极了内室交颈而眠的那对身影。

　　……

　　三岁的乔曦赤着脚丫奔过昭阳宫的青玉回廊，缩小版的玄甲在阳光下泛着细碎银光。

　　发间金铃铛随着奔跑叮咚作响。

　　那是用北海“蛟龙”最坚硬的喉间鳞打磨而成，每片鳞上都刻着玄鸟暗纹。

　　小丫头一个踉跄，腰间玉佩“啪”地摔在石板上，露出背面新刻的字：李相夷之女。

　　她连忙捡起，仔细看过后，郑重地又挂在了自己的腰间。

　　“爹爹——”

　　奶声奶气的呼唤惊起檐下春燕。

　　刚踏进宫门的李相夷，就被个金色的小炮仗撞了满怀。

　　作者有话说：同时更新《折腰》和《藏海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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