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腰（李相夷）4

窗外雷声轰鸣，一道闪电照亮了墙上悬挂的九州舆图。

　　乔圭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浑浊的眼中精光暴射，“幼稚！”

　　他挣扎着撑起身子，枯瘦的手指指向北方，“魏劭手中有十五万精兵！和他硬碰硬，没有好下场！”

　　芙蕖突然笑了。

　　那笑容在她绝世倾城的脸上显得格外艳丽非常。

　　她单膝跪地，与祖父平视，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祖父，我从小学的就是帝王之术，又如何不知将妹妹嫁过去，牺牲最小？”

　　一滴泪猝不及防砸在祖孙交握的手背上，“可世人皆因我是女子，而轻视于我，也低估了我。”

　　又是一道闪电，照亮了她泪光闪烁的眼，“我与那魏劭，皆有争霸之心，迟早会有一战。”

　　她指尖轻点舆图上辛都的位置，“届时，我乔家的女儿，岂不会沦为人质？”

　　手指猛然下压，指甲在羊皮地图上划出深深的痕迹，“或者说……战前祭旗？”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惊雷炸响，震得窗棂嗡嗡颤动。

　　芙蕖缓缓摇头，“如果我和魏劭必须死一个……”

　　她转身走向门口，玄色披风在雨中翻卷如鹰隼之翼，“我会选择让他——先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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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已深，州牧府东院的暖阁里却仍亮着温暖的灯火。

　　窗外细雨绵绵，打在庭院新栽的芭蕉叶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八角宫灯将暖黄的光晕投在青砖地上，映出三姐妹交叠的身影。

　　芙蕖踏入暖阁时，大乔正在调试琴弦，小乔趴在案几上摆弄一副象牙双陆。

　　见她进来，两人同时抬头，眼中映出欣喜的光芒。

　　“长姐回来了！”

　　大乔丢下琴弦就站了起来，鹅黄色的裙裾在灯下绽开如初春的花。

　　芙蕖解下被雨水打湿的披风，面具下的嘴角微微上扬，“不是让下人传话，你们先用膳么？”

　　小乔起身接过披风，指尖触到冰凉的铠甲，“长姐不在，我们用膳也不香。”

　　她声音温柔似水，却敏锐地注意到芙蕖眉间一丝未散的郁色。

　　晚膳摆上来，都是芙蕖爱吃的菜色。

　　清蒸鲈鱼、蜜汁火腿、时令春笋。

　　大乔叽叽喳喳说着白日里学的诗赋，小乔不时为芙蕖布菜添汤。

　　暖阁里炭火烧得正旺，熏得人昏昏欲睡。

　　“长姐尝尝这个。”小乔突然夹起一块水晶肴肉，越过半张桌子递到芙蕖唇边。

　　动作太大，袖口险些沾到酱汁。

　　芙蕖张口接了，却见小乔杏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怎么了？”她问。

　　“长姐心情不好。”小乔放下筷子，声音突然低了下来，“是担心魏劭拿下辛都后，会来攻打磐邑吗？”

　　芙蕖执箸的手微微一顿。

　　窗外雨声渐密，一滴水珠从檐角坠落，在石阶上摔得粉碎。

　　“蛮蛮这小脑袋……”她放下银箸，瓷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可以给姐姐当军师了。”

　　小乔立刻从座位上溜下来，像只小猫般钻进芙蕖怀里。

　　她身上带着淡淡的茉莉香，发间金凤簪的流苏扫过芙蕖的下巴。

　　“那是姐姐教得好。”

　　她把脸贴在芙蕖冰凉的铠甲上，声音闷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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