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渡（宣夜）69

　　芙蕖仔细地望着皇帝，突然想起当年那个跟在她身后学剑的小皇子。

　　那时她半妖之躯远超常人，十四岁便组建凤翔军，铁蹄所至，诸国臣服。

　　“辰儿可还记得，”芙蕖指尖凝出一朵青莲，“那年西域进贡的雪狮，是如何被你用我教的剑法吓跑的？”

　　皇帝眼眶骤红。

　　他当然记得！

　　阿姐率军班师那日，雪狮突然发狂，是年仅十岁的他挡在父皇面前，使出阿姐亲授的“青虹贯日”。

　　记忆最后定格在血色宫变之夜。

　　母妃为了父皇殉情，她的九条狐尾在火中化为灰烬，而她带着残存的凤翔军杀回神都时，只来得及接住弟弟递来的传国玉玺。

　　“这皇位……”当时的她将玉玺塞进少年天子手中，“还是佑儿坐着更合适。”

　　记忆完全复苏的刹那，芙蕖周身泛起朦胧的青光。

　　宣夜怔怔望着妻子。

　　她眉眼依旧，可那身气质却如古玉生辉，平添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神韵。

　　“阿蕖？”他轻声唤道，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袖。

　　芙蕖转头看他，眸中似有星河流转，却在触及他目光时化作熟悉的温柔，“吓到你了？”

　　她伸手抚平他衣襟的褶皱，“我还是我。”

　　上阳宫檐角的铜铃突然无风自动。

　　芙蕖仰头望向天际，常人看不见的王朝气运如薄纱般笼罩宫阙。

　　那璀璨的金色国运正在缓慢消散，不出甲子便会殆尽。

　　估计撑不到弟弟孙子辈了。

　　但大唐灭亡后，整个天下会陷入一个混乱时代。

　　届时，乱世之中，妖族会兴起。

　　可对于无辜的百姓和人族，芙蕖终究还是会有些于心不忍。

　　芙蕖抬眸看向弟弟，指尖弹出一道灵气和功德进入李佑的身体。

　　“佑儿。”她轻唤弟弟的小名，“听阿姐一句，换个太子吧。”

　　四十岁的帝王浑身一震，冠冕下的面容瞬间苍白。

　　他比谁都清楚阿姐的未卜先知之能，这话无异于晴天霹雳。

　　“这道灵气可延你十年寿数。”芙蕖将青莲点在弟弟眉心，又渡去一缕功德，“将来你的子嗣中，若有身带莲花胎记的孩子……”

　　她顿了顿，“或可延续大唐百年国祚。”

　　夜风吹动宫灯，李佑的龙袍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他望着阿姐年轻如初的容颜，突然意识到什么，“阿姐要走了？”

　　“嗯。”芙蕖将合二为一的玉珏放入他掌心，“这里封存着我三道神力，可护李家三次大劫。就当是姐姐送你而立之年的生辰礼。日后，你我姐弟，怕是不会再见了。”

　　李佑摇头，“阿姐，为何？这里永远是你的家啊！”

　　芙蕖牵住宣夜的手转身，“佑儿，守好我们大唐的江山。姐姐也要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了。若能成功，日后，妖族便不再是人族的大忌。”

　　李佑满脸是泪，似乎有所感，他以帝王的身份，朝着芙蕖跪了下来，“恭送皇姐，望皇姐日后永远安康。”

　　当帝王郑重跪拜时，远处的宫人们跟着黑压压跪了一片。

　　芙蕖最后揉了揉弟弟已见银丝的鬓角，挽住宣夜的手臂。

　　“回家路上慢慢同你解释。”

　　她在他耳边轻声道，金光闪过，两人已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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