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渡（宣夜）68

神都的晨雾尚未散尽，皇城角楼上的铜铃忽地无风自动。

　　“陛下，长公主殿下的车驾已过朱雀门。”

　　上阳宫内，李佑霍然起身，案上奏折被带起的风掀落几本。

　　他手中紧攥着紫檀木匣，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匣中半块玉珏正泛着莹润的光。

　　“更衣！”皇帝突然开口，惊得身旁大太监手一抖，“朕要穿那件绣金龙的玄色常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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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道两旁，芙蕖指尖拂过汉白玉栏杆上熟悉的纹路。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让她恍如昨日。

　　恍惚间，总觉得当年离宫时，弟弟还只是个拽着她衣袖哭闹的孩童。

　　“紧张？”宣夜捏了捏她汗湿的掌心。

　　手心的汗，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突如其来的陌生记忆。

　　芙蕖摇头，刚要回答，前方突然传来杂沓的脚步声。

　　抬眼便见一道玄色身影疾奔而来，十二章纹的龙袍下摆翻飞，冠冕上的玉珠簌簌作响。

　　“阿姐！”

　　这一声唤得颤不成调。

　　芙蕖还没看清楚，就被李佑一把扶住双臂。

　　年过四旬的帝王此刻眼眶通红，哪里还有半分朝堂上威严的模样。

　　“瘦了！”皇帝哽咽着打量她，忽然瞥见两人交握的手，又破涕为笑，“这位就是让阿姐甘愿嫁人的久驸马？”

　　宣夜正要跪拜，却被李佑托住手肘，“自家人不必多礼。”

　　他献宝似的打开紫檀匣，“阿姐你看，当年你交给我的半块玉珏，我一直留着……”

　　“辰儿。”芙蕖伸手抚过皇帝鬓角的白发，“阿姐回来了。”

　　话音刚落，匣中半块玉珏突然浮空而起，与芙蕖腰间佩戴的另一半严丝合缝地拼在一处，焕发出耀眼的金芒。

　　玉珏合璧的刹那，万丈金光如潮水漫过宫阙。

　　芙蕖额间青莲神纹绽放，尘封的记忆如星河倾泻。

　　她看见洪荒混沌中，自己作为一株青莲摇曳而生；看见指尖轻点便让无忧草化妖的瞬间；更看见那个厌倦永恒的“青帝”，是如何笑着将神格封入玉珏，投身轮回……

　　“原来如此。”

　　芙蕖轻笑，指尖抚过合二为一的玉珏。

　　难怪人面鸮称她帝君，难怪无忧境的草木会为她低吟。

　　檐下风铃叮咚，芙蕖周身浮起朦胧青光。

　　无数的青莲虚影在她足边绽放，又消散成星芒。

　　李佑手中的紫檀木匣突然变得滚烫，匣底露出块巴掌大的青铜令牌。

　　上面竟是“青帝敕令”。

　　皇帝苦笑着摩挲令牌，“难怪母后临终说，阿姐是上天赐给李家的祥瑞。”

　　芙蕖将合璧的玉珏系回腰间，青光渐敛。

　　记忆继续流转，她看见自己这一世降生时的场景。

　　九尾狐族的母亲姜沅抱着初生的婴孩，身后雪白的狐尾若隐若现。

　　父皇李琰亲手为她戴上长命锁，锁上刻着“昭阳永耀”。

　　芙蕖踉跄半步，被宣夜稳稳扶住。

　　她望着丈夫担忧的眼眸，突然轻笑出声。

　　原来兜兜转转，她居然嫁给了自己点化的玄豹后裔。

　　“阿姐？”李佑担忧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芙蕖这才发现，自己周身正浮动着青色莲影，整个上阳宫的花草盆栽都在疯长。

　　芙蕖抚过皇帝斑白的鬓发，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佑儿别怕，阿姐只是……想起些往事。”

　　作者有话说：同步更新《无忧渡》（接近尾声，五一假期应该能完结）和《淮水竹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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