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渡（宣夜）55

　　迟雪在廊下气鼓鼓地啃松子糖，怀里的兔子正偷舔糖纸。

　　宣夜揉着太阳穴走过来时，少年突然塞给他半块芝麻酥，“喏，分你一半。”

　　他眨巴着眼睛，“反正……你以后肯定要天天吃她给你的点心。”

　　宣夜揉了揉迟雪的头，“她做的点心，哪次你没吃到？”

　　迟雪瞬间心情变好，“也是哦。那让她多做一些，我好喜欢。”

　　暮色笼罩小院时，东厢房亮起了灯。

　　芙蕖推开雕花窗，正看见宣夜在院中教迟雪认星图。

　　少年不情不愿地仰着头，手里还攥着没吃完的糖。

　　夜风送来当归与白芷的气息，混着隔壁姜浅月熬的桂花甜汤香。

　　芙蕖支着下巴想，这样的烟火人间，倒是远比当年冷清的公主府有意思多了。

　　……

　　法恩寺的晨钟刚刚敲过第三响，山门前的石阶上已挤满了香客。

　　半夏一手挽着芙蕖，一手拉着许枝枝，三人的裙裾在晨风里交叠翻飞。

　　半夏踮脚望着巍峨的大雄宝殿，“芙蕖姐姐，听说这里祈愿最是灵验，我定要求支上上签为我娘亲祈福。”

　　许枝枝突然叹了口气。

　　她今日穿着半旧的杏色襦裙，腰间荷包瘪瘪的，“我连下月的房租还没着落呢。”

　　她指尖无意识地绕着衣带，“等日后年纪大了，我跳不动了，怕是要流落街头了。”

　　芙蕖正望着寺檐下盘旋的雀鸟们出神，闻言转过头来。

　　晨光透过菩提树叶，在她眉间投下细碎的光影，“枝枝可愿随我学医？”

　　她摘下腕间玉镯，轻轻点在少女掌心，“我看过你的舞，连‘霓裳十八转’的错步都能一眼纠正出来——这样的慧心，不学医可惜了。”

　　许枝枝的眼眸倏然亮了起来，像是有人往她眼里撒了一把星子，“我、我真的可以吗？”

　　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揪住衣角，“可我连字都识不全……”

　　“怕什么？”半夏笑嘻嘻地撞她肩膀，“我当初连当归和川芎都分不清呢！”

　　三人说笑间已来到放生池边。

　　忽然一条青鳞小蛇从石缝游出，惊得半夏“呀”地跳进芙蕖怀里。

　　许枝枝却蹲下身，指尖悬在蛇首三寸处，“莫怕，这是法恩寺的守经蛇。”

　　那小蛇竟通人性地昂首，在她指尖映出一抹碧影。

　　芙蕖若有所思地望着池面。

　　倒影里，大雄宝殿的琉璃瓦上隐约盘踞着若有似无的妖气。

　　“姐姐？”半夏拽她袖子，“我们去求签呀！”

　　芙蕖收回目光，被半夏拉着往寺庙里走去。

　　她心想着自己得尽快将赶山堂附近的宅院全都盘下来才是，要不自己随心收下的徒弟都没地方住了。

　　……

　　一大清早，芙蕖正在赶山堂的后院指点许枝枝辨认药材。

　　少女纤白的手指捏着一片当归，对着晨光细看纹路，忽然听见前院传来一阵脚步声。

　　耿府尹捧着紫檀木匣匆匆而来，官服下摆还沾着晨间的露水。

　　见芙蕖从药架后转出，他立即躬身行礼，”殿下，这是昌平巷赶山堂隔壁七间宅院的地契。”

　　匣盖开启时，新墨香气混着朱砂印泥的味道飘散开来，”陛下特意嘱咐，要用他私库的银子。”

　　芙蕖指尖抚过地契上鲜红的玉玺印，唇角微扬。

　　她这个弟弟啊，实在是合她心意啊。

　　“耿大人。”她合上匣子，忽然指向西墙外那株老梅树，“本宫要打通这三进院子，梅树留着。”

　　她又从袖中取出早就画好的图纸，“药圃扩到两亩，再添间藏书阁——要楠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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