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回时(范闲)74

  夜雾不知何时漫入院落,给一切蒙上朦胧的纱。

  芙蕖忽然将整个箱子推进他怀里,金属边角撞得他肋骨生疼。

  “你母亲留下的不光是这些杀人利器,还有你的五竹叔。”她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弧度,从袖中取出一块泛着幽蓝光泽的金属铭牌,“你猜猜什么人会不老不死,还不用吃饭呢?”

  范闲低头凝视着铭牌,上面镌刻的简笔画线条简洁却栩栩如生。

  这分明是五竹叔的侧影。

  芙蕖将铭牌轻轻放在他掌心时,金属表面传来的凉意让他指尖微颤。

  她眨了眨眼,长睫毛在眼下投下扇形的阴影,“你可以当问题是脑筋急转弯想。”

  这个提示如同闪电劈开迷雾。

  范闲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铭牌底部那行细小的“AI-07”编码,忽然想起无数个再童年里被自己忽略掉的细节。

  五竹叔在烈日下从不流汗的额头,还有某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年幼的他透过窗缝,看见站在庭院中央的五竹叔任由暴雨冲刷,雨滴在他皮肤上溅起细小的蓝色电弧。

  当时只当是眼花...

  “五竹叔他……不是人?”

  这个认知让他胃部绞痛,那些朝夕相处的记忆突然变得虚幻起来。

  芙蕖温热的掌心突然覆上他颤抖的手背,少女的体温透过相贴的肌肤传来。

  “阿闲。”她凑近耳语,吐息拂过他的耳廓,“如果你拥有能颠覆这个王朝的知识和武力后……”

  她声音轻得像叹息,又极为像是蛊惑,“要复仇吗?”

  远处传来更夫敲击铜锣的声响,沉闷的余波在夜雾中层层荡开。

  范闲望向宫城方向,眼中的惊涛骇浪渐渐沉淀为深不见底的幽暗。

  他轻轻合上箱盖,锁扣咬合时发出的“咔嗒”声,宛如利剑入鞘的铮鸣。

  “不急。”他伸手拂去芙蕖鬓边被夜雾浸湿的发丝,指尖在她耳垂上若有似无地流连。

  忽然,他唇角勾起一抹令人胆寒的笑意,“我要先让我们的陛下,享受几天父子情深后……”

  此刻,范闲的声音轻柔得像是情人间呢喃,却透着刺骨的寒意,“再亲手,彻底打碎它。”

  夜风吹散雾气,月光重新洒落庭院。

  范闲脸上的笑容在明暗交错中显得格外妖异,那双眼眸中闪烁的光芒,竟与箱中枪械的金属冷光如出一辙。

  芙蕖唇角轻扬,“好,你想玩,我陪你。”

  ……

  雨水顺着含光殿的琉璃瓦滴落,在青石板上敲出凄清的韵律。

  李云睿倚在窗边,素白的手指死死攥着窗棂,指甲在朱漆上刮出几道狰狞的痕。

  宫女刚呈上的密信在她脚边飘落,墨迹被溅入的雨水晕开,却仍能辨认出“范闲实为陛下与叶轻眉之子”的字样。

  “好一个叶轻眉……”

  长公主突然轻笑出声,笑声在空荡的殿宇里回荡,惊飞檐下栖鸟。

  她猛地抓起案上青瓷茶盏砸向墙壁,瓷片四溅时,有一片划过她脸颊,血珠顺着下巴滴在雪白的中衣上,宛如雪地红梅。

  跪在地上的宫女瑟瑟发抖,听见长公主的声音温柔得可怕,“去告诉皇后娘娘,本宫新得了些儋州云雾茶,请她明日来品。”

  待宫女退下,李云睿指尖蘸着脸上鲜血,在镜面上画了个扭曲的笑脸,“本宫倒要看看……那个贱人的儿子能活几日。”

  御书房内,庆帝摩挲着手中半块残破的玉珏。

  这是二十年前从太平别院带回的信物。

  窗外雷声轰鸣,照亮他眼底翻涌的阴鸷。

  陈萍萍垂首立在阴影里,轮椅的铜制扶手映出冰冷的光。

  “都传出去了?”庆帝突然开口,声音异常沙哑。

  “回陛下,现已传遍整个京城。”陈萍萍抬头时,恰好一道闪电划过,照见他眼中复杂的神色。

  庆帝指尖一顿,玉珏边缘割破皮肤,血珠渗入玉纹。

  他忽然想起那个雨夜,叶轻眉也是这样攥着半块玉珏,指缝间渗出的血染红了月白裙裾。

  “那丫头……庄芙蕖可有什么动作?”

  “她今晨去了趟太平别院。”陈萍萍看见皇帝瞳孔骤缩,又补充道:“不过半刻钟便出来了,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窗外暴雨如注,庆帝望向太平别院方向。

  当年没能从那个女人手里得到的东西,如今会不会在她儿子手中?

  这个念头让他太阳穴突突跳动。

  突然,他抓起案上镇纸砸向书架,古籍哗啦啦散落一地。

  “传旨!”

  庆帝声音里压抑着某种疯狂,“三日后大朝会,朕要亲封范闲为……靖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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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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