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尔佳文鸳99

太后崩逝前语气悲切地呼唤着小儿子的名字且死不瞑目。

在以孝治国的大清，国朝太后却在皇帝儿子的伺候送终下，死不瞑目。

皇上终于还是再一次被他亲娘破了防，要不是凭着胸口那一股怒火支撑着，也早倒下去了。

即便如此，养心殿里也秘密召见了数次太医，而且在短短几天之内，皇上服用金丹的频率和数量也开始急剧上升。

而因着皇上情绪和身体的双重破防，从太后咽气开始，从寿康宫到整个太后的葬礼上，前朝后宫从上到下都弥漫着一股尴尬又压抑的氛围。

大家一边默契地收了几分力，不敢表现太过悲怆，生怕皇上不高兴，可另一边又生怕自己不够悲怆，也会惹皇上不快，当真提心吊胆、进退两难，同时无形中也助力了这场葬礼的诡异气氛。

直到二十七日后，皇太后梓宫被奉移至殡宫停放，朝野上下气氛越加诡异。

众所周知，大清截至本朝为止一共有两处主要殡宫，那就是位于景山的寿皇殿和观徳殿。

皇帝将太后奉移至了寿皇殿，而在这里，还有另一个不容忽视之人——太后临死前也在呼唤着的庶人允禵。

自被贬为庶人之后，皇上便将寿皇殿东值房隔出了极窄一间、几乎不见天日的屋子，将庶人允禵挪了进去。

太后梓宫被安放在寿皇殿中，一墙之外的值房中便是她心心念念的小儿子。

暗房中的允禵亦是悲恸不止、涕泪横流，哭喊着跪求皇上能放他出去到他额娘的棺椁之前，或者哪怕只是在寿皇殿外磕个头。

可额头上的血流了一脸，也终究没能等来皇上的“开恩”，此时允禵也已经明白，这正是皇上想要看到的。

甚至不只是要看到他痛苦，亦是要叫太后九泉之下亦不得安稳解脱，皇上竟然恨他们母子至此！

之后又听到他门外小太监“闲聊”，说是太后死前呼唤着他的名字、死不瞑目等等……允禵几乎哭出血泪来，一夜之间满头花白。

养心殿里

皇帝听着陈福汇报允禵的表现，神色不变地挥挥手示意其退下，转动着手上的佛珠，皇帝的心情也是平静无波。

他“因为皇额娘崩逝”而呕血，老十四如今为皇额娘磕破了头、哭伤了眼，倒也算是孝顺了。

总归皇额娘临终前的遗愿，他这个儿子还是满足了，皇额娘到底是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儿子，这一回想必是再无遗憾了吧。

张起麟：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听到这话，皇上回神，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不一会儿，外面便传来花盆底在金砖上行走的声音，很快声音消失，皇上抬眼望去，却是文鸳已经进了东暖阁，踩在了地毯上。

皇上望着文鸳，如今已过了二十七日的拆发撂辫时间，不过到底太后新丧，文鸳穿着难得低调几分。

石青色缎地绣盆景纹对襟袍褂，旗头上最显眼的是右侧那支银制偏凤流苏簪，低调但不失身份。

是了，文鸳素来在意美貌，喜欢妆饰打扮，什么时候也不会简单敷衍了事，皇上这么想着，听见文鸳请安，便叫她坐下，又去看她的脸。

皇帝只觉得，文鸳似乎还是他初见她时的样子，肤如凝脂肌如雪，她的眼神依然那么灵动、也总是那么神采飞扬。

比起入宫时脱去了稚气，容貌气质更盛，除此之外，便再无变化，皇上刚想感叹，又想起文鸳今年也不过才刚双十出头而已。

年轻啊……

见皇上不说话，文鸳也不好奇，似乎是觉得左右皇上最近都是这状态，伸手端过炕桌上的茶盏，几支白玉细镯衬得手腕更加纤细。

胤禛：朕记得，皇后入宫时大概也就二八年华吧，今日闲来算起才发觉，这一路行来，从嫔，到妃、皇贵妃，再到皇后，卿卿这一路且快且稳，当真是福气无双啊。

皇上似赞似叹，文鸳照单全收。

文鸳：这都是皇上隆恩，当然，也是臣妾争气。

皇上看着一如既往骄傲自信的文鸳，也扯出一个笑脸。

胤禛：朕早在弘昊周岁之后便写好了继位圣旨，放到了正大光明之后。

皇上语气平淡，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而文鸳的反应则是意料之中的惊喜。

文鸳：真的？！

她瞪大了双眼，语气和表情里满是激动惊喜，双手合十，手腕上的几支细镯向小臂滑去，碰撞间发出清越的玎玲‌声。

皇上笑意不变，不错眼地瞧着文鸳，并没有回答，而是接着道。

胤禛：朕老了，不知哪一日就会驾崩，可卿卿乃吾之爱，朕实在舍不下，若真到了那一天，卿卿可愿陪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