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一路向南

这是王成第二次坐这样的大型油轮。第一次是从檀香山押送钱多多，那个时候他心中充满疼痛和愤恨，每天都闷在船舱里，基本上不跟人交流，也没有心情欣赏海上的风景。而这一次却不同，虽然像偷渡客一样坐着渔船到了越南，然后又几经辗转到了新加坡，在那里才上了油轮。一路条件很艰苦，但心情却还不错，每天除了在厨房里弄点下酒菜，就是到甲板上看水手作业，看海上的风景。在苍茫的大海上，他见到过捕食的座头鲸喷出水柱，远远地发出空灵的歌声；成群的海豚争相跃出海面，身体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数以万计迁徙的候鸟扇动着翅膀从油轮的上空略过...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从来未见过，也难以想象的，心中的那个声音更加坚定了，前方就是他要去的地方！

油轮一路向南，经过赤道无风带的时候，真的一丝风都没有，王成曾经向下张望，海水很深，分不清颜色到底是蓝还是紫，巨轮驶过，只在海面上微微留下一道划痕。然后进入了南太平洋的所罗门海，又进入了珊瑚海，慢慢地想着他的目的地驶去。

“王，明天我们的船就要到达纽卡斯尔港了，已经用卫星电话和来接应你的人联系了。到时候你可以跟着办手续的工作人员一起下船，码头会有人接应你。过了明天，就再也吃不到你做的菜了。”坐在他对面的俄罗斯男人用蹩脚的英文对王成说。他是船上的大副，受船东尤里委托一路照顾王成。

“谢谢你一路的照顾，也谢谢你的伏特加。”王成举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日落时分，天上的云层很厚，落日的光辉无法穿透云层，只在天空和海面留下一片熟透的橙黄色，沿着水天相接的地方向外一层一层的变淡最后只剩下是一片苍茫和幽深。

天亮了，王成从睡梦中醒来，耳畔是轮船的汽笛声和嘈杂的人声。他穿上衣服，洗漱好，便来到甲板上。轮船马上就要进港了，大副过来通知他等一下和到码头办手续的工作人员一起下船，码头上已经安排了专人带他混出去。

南半球正值冬天，海风吹在脸上也挺冷的。王成把夹克衫的拉链拉上，背着一个双肩包便下了船。跟着办事人员去往申报处的路上遇到一个胖胖的土澳男人，王成知道这就是港口接应偷渡客的人。那人把他拉进一侧的走廊，让他换上了码头工人的制服，便带着他出了港口。

出了港口，黄权派来的车已经在等待了。上车开了两个来小时，到了黄权在北悉尼的家，富人区的一处豪宅。黄权很热情，看上去就像一个有社会地位的善长仁翁，根本不会让人和黑帮大佬联系在一起。

“王成，你是昌哥的干儿子就是我的侄子，以后在这边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你刚来这边还都不熟悉，这几天就先住在我家里。”

“权叔，给您添麻烦了。”

“哪里话，都是自己人。我和你舅舅杜春生也是老朋友，我奶奶在世的时候一直都是他在帮我照顾。”

“行，我也不跟您客气了。我过来的目的您也知道，还得麻烦您费心给安排一下。”

“都安排好了。你是偷渡过来的，如果不想做黑民就得有个身份。”黄权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档案袋递给他，“这是我给你弄到新身份，这几天你熟悉一下。上个星期我已经用这个身份帮你买了一幢房子，就在那个女人家对面，也方便你照顾她。我们和云来集团合作开发的地产项目已经启动了，云来集团的悉尼分公司就在我公司隔壁，你有空也可以过来看看。”

王成接过档案袋，从里面拿出一本护照，看了上面的名字，张亨利。从此以后他就叫张亨利了，至少回国之前他都只能叫张亨利了。

“王成，房子交割之前你就住在我家里吧。” 

“权叔，您应该叫我亨利。”王成笑着说。

“呵呵，阿力，我先带你去房间休息一下，晚上给你接风。”

王成住进了黄权给他安排的房间，洗了澡，躺在床上看着陌生的天花板。接下来的若干年他就要在这个国度生活了，在这里他不再是王成而是张亨利。

王成在黄权家里修整了几天，便去看望秦珊了。秦珊住的房子位于优质学区内，房子很大，打理得也很整齐，看样子瞿子毅并没有亏待她。

按了门铃，门开了，王成看到了秦珊。她已经有快六个月的身孕了，肚子已经挺明显了，可是人看上去却有些单薄，甚至有些憔悴。王成见过孕妇，远的不说，就说齐瑞的媳妇儿，怀孕的时候整个人珠圆玉润，那是有丈夫爱，娘家婆家疼，被整个家庭呵护出来的好气色。而秦珊的气色里却带着灰败和抑郁，一个人怀着孩子在异国他乡，身边只有一个保姆，瞿子毅终究还是亏待了她。

他看着一脸惊诧的秦珊，笑着说：“看到我很意外是吗？”

秦珊呆呆地看着他，突然扑到他怀里放声大哭。王成有些无措，他想起小时候有一次在街上跟父母走散了，也不知道回家的路，突然看见一个并不熟的街坊，他就是这样扑到人家怀里放声大哭。秦珊此刻便像一个走失的孩子一样，她一定受了很大的委屈，内心也一定是惶恐无依的，看到一个有一点熟悉的人就想紧紧地抓住。

如果面前的人是桃桃，怀着孩子，被男人放逐到这么远的地方，他一定会狠狠地跟那个男人打一架，然后不顾一切地把她带回家。想到这，王成的心里一痛，他犹豫了一下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安慰着：“好了，别哭了。云姨让我来照顾你，以后有什么事儿都有我呢。”

秦珊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泪，请他进屋坐。王成跟秦珊讲着这一路的经过，讲了在大海上的见闻。他看着秦珊，想象着桃桃在这个年纪的样子，一定成熟干练，或许也交了男朋友，或许也会有小宝宝，然而他已经没有机会看到长大的桃桃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这一次一定要保护好秦珊，让她顺利地生下孩子，平安地生活下去。

买下的房子交割了，王成也搬到了秦珊家对面，方便随时照顾。在这个好山好水好无聊的国度，他的日子过得也很简单。云来集团在悉尼的分公司已经成立了，虽然他在公司里并没有职位，有空也过去看看。每天空闲的时间除了健身就是看书，身体和精神同步的健康。他隔几天便跟林素云通一次电话，汇报秦珊的情况，另外就是跟蓝江在网络上聊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