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桃桃的遗物新年加更
齐景昌哭了好一阵子,哭累了便趴伏在林素云的病床边,睡着了。这些天他太累了,在自己的女人身边是最安宁的,虽然睡得姿势很不舒服,但他依然睡得很沉。
早上,齐景昌被开门声吵醒了,赵姐来送早餐。他抬起头,揉着酸疼的脖颈,却看见赵姐噗嗤一声笑了。
这段日子家里都是哀伤的气氛,按理她是不应该在这一对伤心的父母面前笑的,可她看着齐景昌的样子实在忍不住。齐景昌已经二十多天没有打理头发了,头发有些长,张牙舞爪地在头顶蓬乱这,皮肤被晒的黑里泛红,脸颊和鼻尖都晒爆皮了,胡子拉碴,嘴唇也爆着皮,配上满眼的红血丝,哪里像一个霸道总裁,如果不是衣服还算干净整洁,就跟街上的流浪汉一样。
赵姐有些不好意思地叹了口气说:“齐爷,你怎么弄成这样了?我这乍一看还以为...都没认出来。”
林素云也醒了,自从齐景昌回来,她还真没有仔细地看过他,被赵姐这么一说,她也发现了齐景昌憔悴狼狈的样子,忍不住牵了牵唇角,接着又一阵心疼,垂下了眼。
齐景昌抓了抓头发,对赵姐说:“一路回来,也没洗澡呢。我去洗个澡,你先照顾一下素云。”他说着从随身的行李里取出一套干净的衣服,进了病房里的浴室。
这些天跟着搜救队在海上,别说个人形象了,就连个人卫生都顾不上。这些天他不是什么集团公司的总裁,只是一个疯狂寻找女儿的父亲。洗了澡,换好衣服,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皮肤黝黑粗粝,像个渔夫,年轻的时候在东北插队的时候天天下地除草都没有晒成这样过。齐景昌苦笑一下,走出了浴室。
回到病房,他看见赵姐正在劝林素云吃东西。“太太,吃一点吧,吃不下喝点儿汤也行。”
林素云也不说话,也不张嘴,就那么顺着眼,靠坐在床头。
“我来吧。”齐景昌接过碗,碗里是鸡汤面,面条软烂,鸡汤清淡,还飘着碧绿的小葱花,看着就有食欲,赵姐也是用了心的。
“素云,吃点儿吧。”
林素云连眼皮都不抬,依然顺着眼,沉默地坐着。
齐景昌吃了一口,又舀了一勺送到林素云嘴边,“味道不错,比我做的好吃。”
林素云不动,不躲,也不看他。齐景昌就这么举着勺子跟她僵持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劝她。劝她孩子或许还活着?这样的话说了自己都不相信。劝她想开些?这样的事情他做父亲的都想不开,又如何要求一个母亲想得开。好一会儿齐景昌才说:“吃吧,活着才能忏悔。”这是他发自内心的话,对林素云说,也对自己说。
林素云听了这句话,嘴唇动了动,抬起眼看着他。
“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活着才能好好地忏悔。”齐景昌说着把勺子往她嘴边又送了送。
林素云看着他,终于轻轻地张开了嘴。齐景昌松了一口气,一勺一勺地喂她吃面,林素云也一口一口机械地吞咽着。两人就这样一个喂,一个吃,沉默地,没有任何交流。
直到赵姐提醒:“齐爷,太太已经好多天没吃东西了,不能吃太多。”齐景昌才放下勺子。
林素云被服侍着漱了口,擦了嘴,便又闭上了眼睛。她感到极度的疲累,仿佛思想都停滞了,可是也睡不着,就这样茫茫然地躺着。
齐景昌三口两口把剩下的面条都吃完了,交代了赵姐照顾林素云便去了云来集团。一踏进公司的大门,齐景昌便开始忙碌了,他不仅是一个失去女儿的父亲,还是担负着十几万人生计的当家人。
几天后,齐景昌接到了邹律师的电话,说是找到了桃桃的随身物品。
“齐总,我们找到了齐小姐随身的挎包。”
“在哪里找到的?”
“是当地捕捞公司的人找到的。”
“我问你在哪里找到的?”
“嗯...一条鲨鱼的肚子里。”
齐景昌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拿着手机说不出话来。
“齐总,请节哀...”女儿葬身鱼腹对于任何一个父亲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惨剧。
沉默了好一会儿,齐景昌才问:“确定那是她的包吗?”
“王先生已经确认了,里面有她的手机钱包,钱包里的学生卡还能辨认,确实是齐小姐的。”
“没有其他的东西吗?”
“目前就这些。齐总...还要不要继续搜寻了。”
二十天的搜救,唯一的收获就是找到了女儿的包,而且是在鱼肚子里。到底还能不能找到女儿,这样的搜救还有没有意义?齐景昌真的有些动摇了。
邹律师等不到他的回复,又说:“齐总,恕我直言,已经二十天了,齐小姐生还的可能性不大了。整个加州的海岸线我们都搜索过了,她落水的那片海域附近的海岛我们也都搜索过了,并没有找到任何踪迹。现在唯一找到的就是她随身的包。这也有两种可能,第一齐小姐已经获救了,这个包是她不慎掉落的,另一种可能就是...”
邹律师没有说出来,但是齐景昌明白,另一种可能就是桃桃已经遇难了,而且尸骨无存。
邹律师又接着说:“如果齐小姐获救了,那么为什么一直不跟我们联系,就算她有可能昏迷或者失忆无法跟我们联系,那么救她的人也应该会跟我们联系。毕竟我们在电视报纸和互联网上投放了那么多寻人广告,覆盖面很大,哪怕是在边远的小山村也不会看不见。何况还有巨额酬金,救她的人不太可能不联系我们。所以...”
邹律师冷静而有条理的分析重重地击打着齐景昌的心,其实这一切他也都知道,只是不愿意承认,不愿意面对,自欺欺人地认为只要没有看到桃桃的尸骨,她就一定活着。
邹律师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静静地等待着齐景昌的回复,给这个父亲一些时间做抉择。
许久齐景昌才说:“结束搜救吧。但寻人广告要继续投放,或许救她的人没有看见呢。”
尽管以邹律师的经验这个可能性非常低,但是他没有再劝说,他知道那是一个父亲留给自己最后的一点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