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我的女儿找到了吗
晚上回到公寓，齐景昌拨打了林素云的电话。接听电话的是赵姐，“喂，是齐爷吗？”
“是我，素云怎么样了？”
“太太烧已经退了，刚刚睡醒。我让她听电话。...太太，齐爷来电话了。”
齐景昌听到手机那端有不太平稳的呼吸声传过来，但是没有人说话，他轻轻的唤了一声：“素云。”
“我的女儿找到了吗？”林素云的声音冷淡而忧伤。
齐景昌心头疼痛，艰难地回答：“还没有。”
电话的另一端沉默了两秒，然后便挂断了。齐景昌听着手机里传出的嘟嘟声，心中更加疼痛，他为生死未卜的女儿疼痛，更为林素云疼痛。十几年前，因为他的猜疑，他们没了一个孩子，不但没了孩子，林素云还失去了生育的能力。现在如果他们的桃桃再没了，林素云这辈子就一个孩子也没有了。
王成看到齐景昌给林素云打了电话，紧抿着嘴唇沉默地坐着，便走过去轻声问：“大爷，云姨还好吧？”
“嗯。”齐景昌不想和王成谈论这些，敷衍地嗯了一声。
“阿姨做好晚饭了，吃饭吧。”
“嗯。”齐景昌起身去吃饭。
“大爷，您要喝点酒吗？”王成看着齐景昌憔悴的脸色有些心疼。
齐景昌此刻真的想大醉一场，纾解一下心里的悲伤和疼痛，可是他不能。女儿还没找到，林素云还在医院里，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所有的事情。“不喝了，吃完饭你把这几天搜救队的报告拿给我看看，我们分析一下看看还有什么可能。”
“好。”王成答应着埋头吃饭。
***************
搜救一天一天的进行着，虽然投入了那么多的人力物力但始终没有结果。桃桃就像是在这个世界上蒸发了一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甚至连她身上的一点遗物都没有找到过。
每天晚上齐景昌还是会跟林素云通电话，林素云每次也只问那一句话，我的女儿找到了吗？听到齐景昌的答案便挂断了电话，一句话也不会跟他多说。
后来齐景昌甚至都不敢说出“没找到”这几个字，只能用沉默作答，林素云显然也明白沉默代表的意思，然后也一句话不说挂断电话。
再后来林素云也不问了，接起电话便沉默地等待齐景昌的答案，齐景昌也用沉默回答，然后彼此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便挂断电话。没有责难，没有恶语相向，却足以万箭穿心。
搜救已经进行了半个月了，依然没有消息，生死未卜。所谓生死未卜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答案其实已经有了。可是齐景昌仍然不死心，他还是要找，哪怕能捞回女儿的一块骨头，一件遗物也好。
不但没有找到桃桃，那个钱多多也没找到。能在俄罗斯黑手党的搜捕下躲过十来天，看样子是有高人指点。无论怎么样，这个人也必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然而，齐景昌却不得不回国了，因为他接到了崔惠英的电话。
“昌哥，你赶快回来吧，素云不太好了。”
“素云怎么了？”
“已经好几天了，她不吃不喝，也不说话，看样子是不想活了。每天就靠输液吊着命，我怎么劝都不行，实在没有招了，只能给你打电话了。我说句不好听的，已经半个月了，桃桃找不着了。可素云不能再有事儿啊！昌哥，你快点儿回来吧。”
这些年崔惠英已经不是一个没见过风浪的小姑娘了，她既然这么说，那么林素云一定是真的不太好了。齐景昌只觉得心口一阵剧痛，桃桃已经生死未卜，如果林素云再出了意外，那他往后的人生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好，我明天就回去。惠英，你照顾好素云。”
挂了崔惠英的电话，齐景昌便对王成说：“成子，我得赶快回国了，你云姨情况不太好。你在这边继续组织搜救，再扩大搜救范围，增加人手，我就不相信找不到。还有，那个钱宝玉也一定要找到，找到了，把他给我带回去，我要活的，我要亲手处置他。”
“我知道了。大爷，你放心吧。”
“还有，你自己也要多保重，不要再自责了。你不能再出任何事儿，知道吗？”齐景昌说着用力地拍了拍王成的肩膀，“行了，我打几个电话交代一下就去机场，坐最早的航班回去。这儿就交给你了。”
齐景昌离开了洛杉矶，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终于回到了京城，来接机的是张龙。
“素云怎么样了？”
“在医院呢，您自己去看看吧。”
齐景昌知道林素云的情况应该是很不好，心里沉甸甸的，有些透不过气。
一路疾驰到了医院，齐景昌看到了林素云。她闭着眼躺下病床上，形销骨立，憔悴得像一片落叶。
齐景昌走过去坐在病床边，轻轻地呼唤她：“素云...我回来了。”
林素云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到齐景昌，眼神里闪过一线光华，又向着四周看了看，然后便暗淡了下来。“我的女儿在哪里？你没有把她带回来是吗？”
齐景昌无言以对，只能喃喃地说：“素云，对不起...对不起...”
林素云的眼神里没有责难，没有怨恨，只有灰败，她看着他，然后闭上了眼睛。
齐景昌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心底涌起一股巨大的恐惧，他觉得他要失去这个女人了。他想抓紧她，叫醒她，然而林素云看上去那么脆弱，齐景昌真的怕稍一用力，她便支离破碎了，只敢轻轻的捧着她的手，喃喃地呼唤着，倾诉着。
“素云，我知道你心里疼，我的心里也疼。桃桃是咱们的女儿，一直在我们身边，就在不久前，咱俩儿还一起回顾了一遍她从小到大的样子...素云，我知道你怨恨我，怪我对桃桃太严格，怪我把她送出国...我也恨我自己。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一定会把女儿留在我们身边...我也不会要求她那么多，只要她平安快乐就好。”
林素云听着齐景昌地倾诉，心也跟着一寸一寸地碎裂。她是怨恨过他，但她更恨自己。她恨自己没有为了女儿坚持一下，任由她被送出国，她也恨自己没有跟女儿贴心的沟通过，没有在孩子痛苦无助的时候给她支持和安慰，她是一个不称职的母亲，糟糕的母亲，应该受到惩罚。
“素云...你知道吗，这些天我天天跟着搜救队找我们的孩子，我想要找到她，可是又怕找到她。我骗我自己...我骗我自己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找不到...只要找不到，我们的女儿就还活着...”齐景昌的声音从颤抖哽咽到泣不成声。林素云的心也随着男人支离破碎的倾诉，碎裂成更多片。
“素云，我真的快撑不下去了，我需要你，即便你恨我，也不要抛下我好吗？素云...你睁开眼睛看看我，看看我...求你了...”
男人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林素云的手上，在一起近二十年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男人如此脆弱，她心疼极了，很想抬起手为他擦一擦眼泪，然而却忍住了。他们是一对糟糕的父母，应该受到惩罚，不配得到安慰。
林素云依然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两行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