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了结2

齐景昌回到家里，林素云已经睡熟了。他洗了澡上了床，这些天压在心头的愤怒已经埋葬了，只剩下了哀伤。他伸手把身边的女人搂进怀里，头埋在她的颈窝，希望能获得一点安宁。然而他在她的身上闻到更加哀伤的味道，一种深不见底的哀伤。 

他在心里叹息这，这样的哀伤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出来，他们的日子或许永远也回不去了。

王成回到了家，他打算第二天就回洛杉矶，把桃桃的遗物收拾好，就去陪她。刚停好车，还没来得及下车，便有人拉开车门上了车。

“蓝江？大半夜的你怎么来了？”

蓝江看着王成，冷冷地说了句：“咱们找个地方聊聊。”

王成不知道他发什么疯，也没有力气跟他纠缠，“我累了，改天再聊吧。”

“不行，就现在。”蓝江说着一把夺过王成的车钥匙，下车绕到驾驶位。“你下车，我开车。”

王成想了想，下了车，坐在了副驾驶上。

蓝江启动车子，一脚油门冲出了地下车库，在午夜的街头一路狂奔。王成也不管他是不是超速，也不管他要去哪儿，只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开了好一阵子，车终于停了。王成睁开眼睛发现又来到了桃桃的墓地。

蓝江下了车，对着王成说：“王成，你给我下车。” 

王成猜到他要干什么，也下了车。

“你跟我走！”蓝江一把拉住他向着桃桃的墓地走去。

王成没有挣扎，默默地跟着他走了过去。

站在桃桃的墓碑前，蓝江沉着脸问：“王成，我问你，齐桃桃真的是为了那个姓钱的自杀的吗？”

王成沉默了一会儿回答：“他给桃桃下了药。”

“那么桃桃不是自杀，是被谋杀的？”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好，那我就问你一句，桃桃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王成没有回答，默默地从兜里掏出烟，拿出一根放进嘴里。蓝江一把夺过他的烟，继续问：“跟你有关系是吧？她是因为你才自杀的，是不是？回答我！”

王成依然没有回答，只垂着头站在桃桃的墓前。蓝江从他的反应里已经知道了答案，他的眼圈一下子便红了，一把揪起王成的衣领愤怒地质问：“齐桃桃有多喜欢你，别人不知道可我却知道！她那么爱你，怎么可能喜欢上别人？她爱你，一直追求你，而你却一再拒绝她，伤害她！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她吗？齐桃桃是什么样的人，你我都清楚，她是会轻易自杀的人吗？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你说呀！” 

王成也不挣扎，任凭他揪着衣领，继续垂着眼，一言不发。

“你说啊！为什么不说！”蓝江愤怒有伤心，挥拳狠狠地打在王成的脸上。

王成被他打得一个踉跄，站稳了脚，觉得有液体从鼻腔里流出，他伸手抹了一下，依然垂首站着，一言不发。

蓝江看着他，红着眼睛说：“你不说是不是？那我就去告诉我姑和我姑夫，让他们来问你！”

王成终于抬起了眼，他看着蓝江，眼神里满是绝望，轻轻地吐出三个字：“我有病。”

“你他妈是有病！桃桃那么好，她那里配不上你，你要伤害她，让她绝望到死！”

“我真的有病。”王成又说了一遍。

蓝江愣住了，他一下子明白了王成说的意思。王成说他有病，是真的有病，原来他得了病！蓝江松开捏紧的拳头，十六岁的少年一下子有些无法接受，他最亲近的哥哥和姐姐，一个长眠海底，一个身患绝症，他喃喃地问：“是癌症吗？还有多少时间。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不是。”

“那是什么病？”

王成从来没有对身边的人讲起过自己身体上的问题，他沉默着，好一会儿才说：“我做不了男人，也不能有孩子，不想耽误她。”

蓝江消化王成的话，明白了他的意思，“难道...治不好吗？”

“治不好。我治了很多年，想了很多办法，都不行。我去美国也治了，也没有办法。桃桃那么好，应该幸福，值得更好的人。”

“可是她只爱你！”

“我也只爱她。我爱她，非常非常爱。你知道我有多想爱她吗...蓝江，我不想给自己辩解，是我故意伤了她的心，她才跑出去了，才跟着那个姓钱的王八蛋上了游艇，才会没有防备地被下了药。那个姓钱的虽然已经被埋了，可是真正该死的人是我！”

月光并不明亮，蓝江依然可以看见王成脸上的泪水和灰败，“你想一死了之吗？你要是死了，让我姑和我姑夫怎么接受？他们待你像亲儿子一样，刚刚没有一个女儿了，你又让他们再失去一个儿子？你必须活着，留着你的命才能赎罪，才能替桃桃尽孝。记住了，你不许死，这样死了也毫无意义。今天你跟我说的事儿，我不会跟任何人说，桃桃就是因为那个姓钱的王八蛋才自杀的，和你没关系。天快亮了，我们回去吧。”

王成看着面前这个少年，他说的对，死，只是逃避，只有活着才能赎罪。

第二天王成便动身回了洛杉矶，回到了他和桃桃居住的公寓。他把打好包的物品又一样一样地拿出来，放回原处。只是带走了林素云作为生日礼物送给桃桃的画册，还有桃桃为他做的那一套英语教材。临走的时候，他委托邹律师和房主接洽买下了这个公寓，这是他和桃桃生活过的地方，他希望把所有的情感都封存在这里。如果桃桃的灵魂还留在这个国度，也可以有一个栖息的地方。

处理好一切，王成背上行囊来到海边，面对着大海喃喃地诉说，“桃桃，我爱你，可惜已经没有机会对你说了。我会替你在父母身边尽孝，他们百年之后，我就来找你。我爱你，一直爱你，很多年了，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姑娘。如果有来生，我希望我能有一个健全的身体，我还想做你的哥哥，看着你长大，娶你做妻子，和你生儿育女，白头到老，宠你一生一世。”

海风带来了海水的腥咸，可他的鼻子却是酸的。他抹了一把脸颊上并不存在的泪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那片海滩，离开了这个承载着他的甜蜜和伤痛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