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都不容易都是命
王翠花倒了酒，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对林素云说：“我就要和景昌去打离婚证了，你高兴不？”
“高兴，当然高兴。”
“高兴你就把这酒干了。”王翠花说着拿起酒瓶给林素云倒了一杯酒。
林素云也不含糊端起来一饮而尽，王翠花也很够意思地陪了一杯。
她看着林素云感慨着说：“你说这么些年，你咋也不见老呢？”
“怎么没见老啊？你看我这嘴唇边上都有细纹了。”
王翠花指指自己头上说：“你那叫啥，你看看我这头发白的。唉，日子过得真快，那年带齐临去看病的时候，还一根白头发都没有。”
林素云想起当年生桃桃时的惊心动魄，心里也是一阵子唏嘘。又听见王翠花说，“我第一次见着你的时候，我就琢磨着，这世上咋还有那么好看的人呢，跟画上画的一样。”
多年没见，林素云不喜欢聊得这么沉重，便故意说：“得了吧，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肯定想，这个女的长得真像个狐狸精！”
王翠花本来还想煽情的，冷不丁被林素云这么挤兑，立刻换了脸色，剜了林素云一眼，说：“你现在长得也像，你一辈子都像狐狸精！要不今天那大鹅怎么单咬你呢？”
林素云也不生气，笑着说：“你这是夸我长得漂亮吗？”
王翠花也被她气笑了，“我真见过那不要脸的，可我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林素云继续嬉皮笑脸地说：“我要是要脸，能当这么多年狐狸精吗？”
王翠花点点头说：“说的也有道理。来，咱再走一个。”说着便端起酒杯和林素云碰了一下。
俩人干了杯中酒，王翠花叹了一口气说：“当年景昌回城了，我知道他不容易，回去不到一年就开始给我们寄钱，开始每个月五块，然后涨到十块，越来越多。那汇款单我都留着呢，一大包。我也不是图着他寄来的钱，但只要每个月能收着汇款单，只要他不回来和我离婚，就没人敢说我孩子没爹。那些年，我真的怕他跟我离婚。后来孩子长大了，齐瑞那么不争气，他干的那些缺德事儿你们不告诉我我也知道。那时候我的心都凉了，真没想到现在齐瑞能这样。唉，不是有这么句话嘛，前三十年看父敬子，后三十年看子敬父。现在齐瑞出息了，我这心里也踏实了，想着该离了，就是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这些年一直耽误着你们，也是我对不住你们。我自罚一杯。”她说着给自己倒上酒准备干了。
齐景昌拦住她的酒杯说：“翠花，别这么说，都不容易，都是命。”
“甭管咋地吧，后天就能离了。”王翠花说完端起酒杯和齐景昌碰了一下，又干了。
几个人都没有说话，沉默着吃菜。林素云不喜欢伤感和沉重，笑着问：“翠花姐，说真的，这么些年你就没想再找一个？”
王翠花吃了一口菜，笑了笑说：“还真没想过，我一个人日子过得也挺好。再说了，你没听说这么一句话嘛，宁吃仙桃一口，不要烂杏一筐。那我都是吃过仙桃的人，还咋找啊？”说着她用下巴指了指齐景昌。
“他还是仙桃啊？”林素云不以为然地说
“那可不咋的，咋你还看不上啊？你是不知道啊，景昌年轻那会儿可招女人稀罕呢！有个叫赵兰凤的女知青，每天都在那个路口等着，景昌一出门，她就这样式儿地看着他，抻着个脖子就跟那个大白鹅似的。”王翠花说着做了一个望眼欲穿的样子，惟妙惟肖，逗得林素云忍不住吃吃地笑。
“哪儿有那回事儿，人家赵兰凤是找我借书，就让你看到了。”陈年旧事突然被提起，齐景昌有些不好意思。
“你快拉到吧！那女的绝对是惦记你。我跟你讲，我都想骂她。”
“那你骂没骂她？”林素云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
“没有，这不是怕他不高兴嘛。”
齐景昌有些坐不住了，打岔说：“老镇长，咱爷俩儿喝一杯？”
老头儿已经吃饱了，歪在炕头上迷糊呢，听到齐景昌叫他，睁开眼看了看他，问：“啥？你说啥？”问完了又闭上眼了。
“那个，我出去抽根烟。”齐景昌还是打算跑。
“不用出去，在这儿抽就行，咱没那么多讲究。”
哎呀，想跑还跑不了，齐景昌只能拿出一根烟点上吸了一口。
林素云喝了不少酒，已经有些微醺了，她隐约的感觉到这个男人有逃跑的倾向，便伸手拉住齐景昌的手，对王翠花说：“景昌一直都招女人，我刚认识他那会儿，有个柳莺莺，后来又有个假妹妹楚湘云。哎，在歌舞厅还有女人要包他宿呢！”
“哎，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别瞎说。” 齐景昌真是尴尬得想逃跑，可手被林素云握着，也跑不了，只能往炕边上挪了挪。
“我没瞎说。翠花姐，我跟你说，有一天晚上，他把那个柳莺莺弄得，叫得声音可大呢，站在胡同口都能听见！”
“我那天没跟她怎么着，不是都跟你解释了吗？”齐景昌连忙辩解。
“你说没怎么着就没怎么着，反正我听见了。”
“你听见了怎么不过来当场制止？”
“哼，先让你闹得欢，我过后跟你拉清单！”
王翠花听着俩人这打情骂俏，心里腻歪，哼了一声，对林素云说：“你咋还数落起来没完了？我和景昌还没离婚呢，他现在还是我的，我都没说啥呢，你叽歪啥？再说，你寻思你动静不大呀？那家伙，唉呀妈呀，得亏齐临耳朵聋，要不然听见了问我，我爹在那屋干啥呢？我咋说？”
林素云也没有脸红，轻笑一声说：“我那是故意的。”
王翠花听了林素云的话，把筷子往桌上一放，冷笑一声说，“你要这么说，那我还不想离婚了，我变卦了，你俩这趟是白跑了。”
“不离就不离，反正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一点儿都不着急。”林素云根本就不怕她。
“怎么聊得好好得，这还吵起来了？林素云你怎么就不着急了，你这意思是不想跟我结婚呗？”林素云不怕，可齐景昌怕了。他真怕这两个女人聊着聊着又像十八年前一样，把事儿就给订了，又离不了了，他又没法名正言顺地娶媳妇了。
王翠花看出来他急了，不忍心逗他了，连忙说：“逗你玩的，看把你急得！离，肯定离！后天就算天上下刀子我也跟你去打离婚证。就算你不想离，我都得离。村东头那老刘头儿追我好几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