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2章我有我的责任和担当
老年人觉少，顾大同和蓝瑞棠早早地就起来了。林素云一进屋便看见蓝瑞棠坐在桌边折纸元宝，正厅里摆放着蓝域的照片，她鼻子一酸，强忍着没有落泪。
“大姑。”她叫了一声。
“来了。”这几天蓝瑞棠也憔悴了不少，脊背似乎也佝偻了，真的是个老太太了，蓝域的离世给她打击不小。“吃早饭了吗？”
“没呢。”
“英子，给你云姨盛碗粥去。”蓝瑞棠吩咐英子。
“诶。”英子答应着去给林素云盛了粥，又给她拿了两个包子。
林素云坐在蓝瑞棠对面默默地吃粥，听到老太太吸了一下鼻子，她偷眼看了一下，蓝瑞棠并没有落泪，只是漠然地折着纸元宝。
“你不好好吃饭偷着看我干嘛？你放心，我没事。伤心肯定是伤心的。唉，当年慕蓝他爸死在非洲，去的时候好好的一个人，回来的时候就是那么一小坛子灰，我连他最后一面也没见着。我心里疼，疼得都不想活了，可是我不能，慕蓝那时候才八岁，没了父亲，不能再没有母亲。后来我发现，疼痛是可以回避的。每当我想起老何，我就告诉我自己，不想了，想点儿别的。后来，慢慢的就真的不想了。”蓝瑞棠幽幽地说完，又低头认真地折纸元宝。
是的，疼痛是可以回避的。既然无论怎样疼痛都无法改变事实，那么就回避疼痛吧，不去想，不去碰，不去疼。
林素云吃过早饭，便和蓝瑞棠一起折纸元宝，折好了便放进火盆里烧掉。看着这一堆金纸银纸折成的元宝在火盆里燃烧，卷曲，化成灰烬，她心中的痛也随着这些元宝一点一点地焚烧了。或许还有，但疼痛是可以回避的。
烧完纸，林素云去卫生间洗了个脸。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似乎老了一些，或许也不能说是老，应该是成熟了。疼痛不但可以回避，还会让人成长。
齐景昌站在病床前，看着熟睡的齐瑞，眉目和自己有几分相像，挺大的个子，一条断腿吊着。他问过医生了，腿长好了，不影响日常生活，但是很难和正常人走路一样了，再也不是一个步履矫健的年轻人了。
输液管里的药水一滴一滴地落下，齐瑞睡得很沉，打着呼噜。齐景昌没有惊扰他，搬了一把椅子坐下，静静地等他睡醒。他没想好要怎么处置自己的这个儿子。
临出门的时候他又看了看林素云曾经给他画的那幅《黄台瓜辞》，这个瓜还要留着吗？还有远在莫斯科的那一个，又存着什么样的居心？他能像哈桑一样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手吗？他下不去手。且不说摘瓜要伤着藤蔓，不好和王翠花交代，他自己也舍不得，那是他的亲骨肉。
齐瑞醒了，看见父亲坐在床边有一瞬惊慌，旋即又平静了。既然已经全部败露了，他也不可能再图谋什么，那就没什么可慌的了。
他看着父亲，笑了笑说：“怎么样，看到我这个样子特别生气是吗？要不要把我另一条腿也打断？想要我的命也可以，反正我这条命也是你给的。不过下手的时候做得干净点儿，免得我妈会怀疑，识破你一直伪装出来的慈父面孔。警察也会怀疑，毕竟是法治社会。”
齐瑞说完，挑衅地看着父亲，他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然而齐景昌并没有如他以为的那样暴怒，而是就那么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说：“儿子，我生气，但是我更伤心。你小的时候也是个可爱的孩子，到底是什么让你变成现在这样。”
“我小时候？你知道我小时候什么样吗？你不知道，你也没关心过！从小我娘就告诉我们，只要我们好好学习，考上好大学，我爹就会为我们骄傲，就会喜欢我们。我拼尽全力，终于考上了京大，以为你会在意我，重视我。可你呢？对王成这个干儿子都比对我好，宁愿重用外人，也不给我机会！为什么？”
“所以你就做那么多坏事，伤害英子，陷害成子，打击齐临！”
“英子那是她自己想嫁入豪门，自愿的，我没强迫她！王成鸠占鹊巢，本来就不该属于那个家。至于齐临，我冤枉他了还是陷害他了？那些事儿他都没做吗？我告诉你，这次就是齐临给我打电话，说你在俄罗斯被人绑架了，你完了，让我想办法保住我们兄弟那份财产。我们知道你立了遗嘱，不就是防着我们兄弟在你死了以后分你的财产嘛！对了，有件事儿你可能不知道，你记得我娘给你那个女人买的林蛙油吗？我下药了，肥猪粉。可惜我后来又后悔了，让我娘打电话没让那女人吃。我可真没用，连做坏人都做得这么不彻底！”
齐景昌被儿子气得浑身发抖，从口袋里拿出之前立好的遗嘱扔到齐瑞面前，“好，好，齐瑞，你不是要找我的遗嘱吗，我今天给你带来了，你好好看看！”
齐瑞愣了一下，看着面色铁青的父亲，没有马上去拿那份遗嘱。
“怎么不看啊，你不认识字吗？等着我给你念？”
听到父亲的呵斥，齐瑞才挣扎着把床摇起来，展开那份遗嘱阅读。他越看心里越揪得难受，没想到父亲会把大部分财产都留给了母亲和他们兄弟，剩余的一小部分也是留给桃桃的，竟然没有给林素云留一分钱，更别提王成了！
齐瑞看完了，把遗嘱放在一边，低声问：“你立这个遗嘱，那个女人知道吗？”
“我告诉你，就是那个你给她下药的女人提议我立的这个遗嘱。”齐景昌缓了一口气，又问，“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你心里有什么气，有什么委屈，不妨这一次全说出来，我听着。”
齐瑞垂下了头，不吭声。
“你不说了是吗？好，那我说。齐瑞，你觉得我对王成好，就是不在乎你，我不让你进公司，就是不重视你。我告诉你，我不只是你爹，我还是王成死去爸爸的兄长，我不能因为我亲儿子的到来就冷落他。作为一个集团公司的总经理，这么多人指着我发工资养家活口，我不可能给一个没有经验毛头小子委以重任，就因为他是我儿子，我有我的责任和担当。你也算是个成年的男人了，我说这些你能听懂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