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寿眉，茶汤金黄，茶一般，闻不出什么香味，就是茶餐厅的水平。对于北方人来说，喝早茶就是吃，茶不重要。

齐景昌已经吃饱了，正喝着一杯不怎么样的茶，看着林素云喝粥，只见她拿着一个调羹慢悠悠地喝着一碗鱼片粥，吹几下，吃一口，红唇微张，舌尖轻吐，眼还微微的眯着。

齐景昌看得，忍不住狠狠的灌了一杯茶，嗯，这茶虽然不怎样，但是解渴！

“景昌，我去找那个托马斯谈一谈怎么样？”

“啊？”齐景昌没听清。

“我说，我去找托马斯谈一谈。我都问你好几遍了！”

“哦。”齐景昌这才回过魂儿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就觉得这个女人一到南都这地界就散着一股妖气儿，是坏的那种妖，吸人魂魄的。其实齐景昌哪里知道，这妖气儿一直都有，只不过居家过日子的时候还有三分烟火气儿镇着，这会儿离了家便困不住了，出来作祟了。

“你行吗？”他笑着问。

“试试呗，我觉得行。”林素云神情里带着自信还有那么点小任性。

“再说吧，我回去先跟顾老爷子通过电话。”齐景昌含糊地应着，他不太相信她能办成事儿，但也舍不得打击她。

吃了饭两人在街上逛了逛，便回酒店，下午春生过来，有些文件要齐景昌签字。林素云嫌待在房间里闷得慌，便一个人在楼下的商场逛逛。

她从一楼逛到二楼，都逛了个遍，最后无聊地坐在大堂的沙发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一对外国夫妻，男的留着马克思那样的大胡子，女的又高又瘦一身浓郁的香水味。秃顶矮胖中年老板，胳膊上挎着年轻的女伴儿，后面跟着拎包的马仔。一对年轻的小情侣，勾肩搭背的，大庭广众的那女的还在男人脸上亲了一口，男人又在女的屁股上摸了一把。林素云就这么悠闲地坐着，像个置身世外神仙，冷眼旁观着芸芸众生。

神看芸芸众生，芸芸众生也看神。那个老板胳膊上挎着的女人便注意到了在一边坐着的林素云。只见那主儿斜靠着沙发做着，胳膊肘拄着真皮沙发软软的扶手，手托着腮，双腿交叠着，翘着的那只脚上的银灰色小皮鞋松松地挂着，露出圆润白嫩的脚后跟，那姿态慵懒闲适透着纸醉金迷的腐朽，可那一身烟紫色的衣裙和脸上淡然的表情又透着一股仙气儿。那女人心头一哆嗦，挽着老板紧走几步，似乎是怕林素云会跟她抢生意。

林素云正坐着神游九天，突然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好像在哪儿听到过，她扭头一看，看见一个中年的发福的男人和一个高大的外国人从她身边走过，听声音应该就是上午去看金条的那两个人。她目光随着两个人看去，又飘飘渺渺地听到那中年男人叫外国人托马斯，确定是他们无疑了。她看着那两个人去了大堂的茶座，等他们落座后，林素云起身走了过去。

“先生，你好。”她用英语向托马斯打着招呼。

俩男人正聊着着天，冷不丁身边有一把娇俏的声音问好，而且那英语说得，标准的英伦调，跟那些港商说得都不是一个味儿。俩人抬头顺着声音一看，一个漂亮的女孩儿正看着他们笑呢，确切的说只看着托马斯笑，根本无视董老板的存在。

“你好，有什么事儿？”托马斯礼貌地回答。

林素云可不懂什么“借个火儿”，“请我喝一杯”这些套路，直截了当地说：“我想跟你聊几句。”

托马斯没反应过来，董老板却懂了。这个女人是想勾搭外国人，挣点外汇，看着她那又纯又媚的样，还有这直愣愣的毫无技巧的搭讪，估计还是个雏儿。董老板也是个吃过见过的人，这样的极品怎么能错过，虽然人家的目标是这个托马斯，但万一有机会，自己也能过一手不是。于是连忙招呼：“小姐，来来来，坐下说。”

女孩儿并没有坐下，而是对他说：“我想跟这位先生单独聊聊，你到那边去坐吧。”

这样的要求要是别人说出来就是很无理了，可是从这样一个小美人嘴里说出来就是那么合情合理，董老板都没法拒绝，竟然乖乖地起身离开了。不但如此，那小美人还一直盯着他，直到他走得足够远才扭过头去在他刚刚坐过的位子坐下。董老板就像中了邪一样，按着她的眼神指示，直到她坐下，才敢坐下。

林素云坐在托马斯对面，开门见山地问：“今天早上你去看了金条，为什么不买呢？”

“你怎么知道？”托马斯习惯了西方人的直来直去，倒也没觉得唐突。

林素云浅浅一笑说：“我认识那个卖家。”

“价钱没有谈拢。”或许是因为林素云那一脸的天真烂漫不设防的可爱，托马斯也没有隐瞒。

“你能出多少钱？”

“一根人民币一万一，不能再多了。”

林素云甜甜一笑说：“我跟卖家是特别好的朋友，这个价钱我能给你谈成。”

托马斯一怔，旋即明白了，笑着问：“那我要怎么感谢你？”

“嗯，我想吃那种蛋糕。”林素云指着旁边桌子上的一位女客吃得芝士蛋糕说。

托马斯笑了笑，抬手叫了服务员，点了一份芝士蛋糕和一杯红茶。林素云也不扭捏，不紧不慢地吃着蛋糕喝着红茶，那姿态就像是跟一个老朋友一起吃下午茶的大家闺秀。

吃好了蛋糕，林素云就和托马斯离开了茶座，甚至都没有和那个董老板打招呼。董老板见托马斯连个招呼也不打就走了，本来想叫住他，可是看到他身边的小美人，立刻又住了嘴。坏人好事儿的事儿，他可不做，反正也没有什么要紧事，让这个洋鬼子先痛快了再说。

齐景昌正在房间里看今天的报纸，听到敲门声以为是春生来了，开门一看是林素云，身后竟然还跟着那个外国佬托马斯。

“过来买金条的。我都跟他说好了，一根一万一，十根一起拿下。”

竟然真的让她谈成了！齐景昌心里惊叹，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连忙把人让进来。

托马斯也没有再多的废话，又仔仔细细的验了一遍那十根金条，便要齐景昌去他房间拿钱。齐景昌犹豫了一下，想想也是，这洋鬼子也不可能带着这样一大笔钱到处跑。他决定自己一个人去，一旦发现情况不对，他一个人带着这些金条全身而退不困难，如果带着林素云就不好说了，于是他便以杜春生一会儿会过来为理由让林素云留在房间里。

林素云可不知道齐景昌心里有了那么多计较，刚吃了早茶，又吃了一块蛋糕，这会儿她就是觉得撑得慌，而且这个高跟鞋穿着真的好累！她脱了鞋，毫无仪态地在沙发上躺着，伸胳膊蹬腿地做运动。可是等了很久也不见齐景昌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