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给艺术
可瞧见陈艳一转过回廊，上台候场，他便回车上，难得生出了几分耐性，坐在这儿听着两人唱完。
片刻后，鼓乐又响，上台来的，便是身着廉价网购表演服的陈艳。
脸上敷着厚厚的一层粉，眉眼处加重了描摹，再配上通红的嘴，老远儿一看，确实是唇红齿白，只是不禁细瞧罢了。
“哎，我怎么觉得这人这么眼熟啊？”
其中一个二世祖好奇追问。
另外一个就笑着道：“那还能不熟？那不正是陈小花吗？”
一直没吭声的人就阴阳怪气的开口：“哟，身体真好，折腾一夜，还能这么有力气？不会一会腿软了吧？”
“哈哈哈......”
几个人交换着心知肚明的猥琐笑意。
只有顾止心看着台上的陈艳出神， 似是听进去了一般。
注意到他的神情，几个二世祖先后住口，默默跟在他身后听着。
直到一曲结束，被晒得黝黑反光的百姓们忙着交头接耳的说话，穿开裆裤的孩子们忙着追逐打闹，半大的学生们吃着零食。
周遭数百人，竟连一声鼓掌都没。
乡下的演出班子，早习惯了这样，拿到了钱，谁管他有没有互动？
“啪啪啪”
一阵掌声突兀响起。
近处的人回头去看，脸上写满迷茫。
这掌声实在太孤单，倒显得顾止心在人群外太显眼。
几个二世祖也从愣神中抽离，附和鼓掌。
主持人似乎也头一次遇到这样的场景，愣了一下之后，才笑着哄抬现场的气氛。
“感谢观众送来的掌声。”
按照规矩，他又主动展示了旁边的两个绿色小牌子。
“要是有觉得我们唱的好的，愿意打赏的，我们感激不尽！”
和幕后后场的人交流了个眼神，确认后头的人已经准备好，他便准备继续报幕。
“接下来为我们带来的表演是......”
话音刚起犹未落下，便听得旁边的音箱传出一句话，瞬间把后面的节目硬拍了回去。
“收款1万元。”
刚刚卯足了劲儿想要拉弦儿的人都愣住了。
多少？1万？
天老爷！这可真是了不起！
今天的表演总共才收了六百块，打赏就拿了1万，这是哪位贵人？
不多时，班主就偷偷摸摸的赶了过来，都是平日里伺候惯了田地的人，脸上自带几分憨直。
他本想伸手敲门，可藏着黑泥的指甲缝碰到光鲜亮丽的豪车上都是种侮辱。
他怯怯把手收回来，堆起笑脸，一脸谄媚的笑着说：“感谢贵人的赏，我们整个班子都谢谢您了。”
这里头最有眼色的一个二世祖叫闫涛。
他偷看了一眼坐在一边面色如常的顾止心，就抢先一步拦住那老头儿，客气的道：“大爷客气什么？我们也是巧合才听了一段儿，和刚才的演员认识，还是朋友呢！”
一听说这话，老头儿面上就犯了难。
这不意味着这一万块都是给陈艳一个人的吗？他们这些人是白跑腿儿了？
不等他表态，闫涛就笑着又补充。
“这点儿钱是给班子上的，给她的钱，另外拿着呢，是现金，要不你回去告诉她一声，叫她回来取？”
班主一下子就笑开了，连声道谢，恭恭敬敬的离开了自己平生仅见的豪车。
顾止心挑眉看向几人，慢悠悠的问：“你们也有兴致打赏这个？平时爱听？”
被他漫不经心的发问弄得一愣，几人脸上显出几分尴尬。
他们平时哪里看这个？最爱看网红女主播扭腰摆臀才是真的。
今天这样，无非是自认为猜到了几分顾少的心思，有心替他拉皮条而已。
还是闫涛机灵，他立刻笑着解释。
“哪里，不过是顾少你带头，我们跟风而已。”
看下这人员配置并不多的班子，他眼里仿佛带着几分同情的感慨。
“这一行不好做，搭台子唱戏，这日子难熬，以前还有在内场调戏演员的呢，现在上头整治了，这才好些。”
从兜里掏出一摞红票子，闫涛略带感慨：“要是拿去打赏网红，也就换句谢谢，要是给了他们，能让他们吃饱喝足好几个月，都舍得给网红花钱，怎么就不舍得给艺术？”
仅一句话，就把自己的行为抬高不少。
其他人见他机灵，也跟着附和：“可不就是？涛子说的对呀！”
众人喧嚷一时，才见陈艳在班主的陪同下来到这儿。
班主堆着笑脸儿轻声笑：“你们聊，我先去准备下一场。”
陈艳落落大方的走上来，目光并未在顾止心身上多停留半分，好似二人从不曾见过一般。
“你还会这个！以前怎么没听说呀？”
最会察言观色的闫涛率先从中打圆场，好似同陈艳格外熟络一般。
陈艳认得这几个熟客，彼此之间打过近两年的交道，这几人没什么坏心思，更看不上自己，她也放松许多，笑着回答。
“爱好而已，今天是凑凑热闹，没想到还让你们破费了，多谢。”
陈艳落落大方的谢过大家的打赏。
闫涛赶忙拍了拍桌子上摆着的钞票，示意她去看顾止心。
“这可不是我们给的，是顾少说你唱的不错，特意赏的，这是他转给你个人的。”
看着桌子上摆的一摞钞票，想也知道，定是十多万了。
难为这些二世祖竟还四处搜罗出了这么多票子，整整齐齐的捆在一处。
陈艳也落落大方的对顾止心拱手道谢：“多谢顾少赏，这钱我就收下了。”
顾止心只点头，任她随意，很显然，这笔钱对他而言，并不重要。
陈艳捧了钱准备离开。
闫涛立刻又起坏心撮合：“这么大一笔钱，陈小姐不得感谢一下？”
看了一眼顾止心，他坏笑开口：“要不你亲我们顾少一下吧？”
“一亲芳泽，榜一大哥的最高礼遇，如何？”
陈艳就有些为难，不是她放不下面子，而是面前这位爷一看就尊贵，自己脸上还带着妆，可不好这样去做。
顾止心也在众人一叠声的煽风点火当中慢悠悠的开口。
“这钱是捐给艺术的，又不是捐给个人的，不值得如此，顾某不爱趁人之危。”
就在陈艳看向他时候，顾止心慢悠悠的补充。
“不如换成个礼节性的拥抱，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