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魔变——当以树葬

根据这份卷宗，卢凌风也没管当下是什么时辰，直接去成佛寺找了广笑法师。

广笑因卢凌风的突然到访也是惊了一下，实在想不到，这夜半时辰，卢凌风因何事而来。

他也不敢耽搁，忙出去迎候。卢凌风只道路过，来向他讨杯茶喝。

广笑将卢凌风引进寺内，待到房中只剩二人相对而坐，卢凌风这才说明来意，请广笑为他解惑。

广笑一边煮茶，一边开口。

广笑法师：黎大持在祠部任职，管理僧尼簿籍等事。后来，便把租的房子退了，搬进寺院来住。

卢凌风：真是精打细算。

广笑法师：哦，也不只是为了省钱。

广笑法师：黎郎中一心向佛，住在这儿，便于研习佛法。

广笑抬手递送到唇边的茶盏顿住，他微掀眼帘，看向卢凌风，回忆起当晚情形。

广笑法师：那天晚上，我听说黎郎中并未就餐，便亲自给他送饭过去。

谁承想，他推门进去后，却发现黎大持人坐在桌案前的矮椅上，靠着椅背，脑袋微微向后仰着。他上前去探了黎大持的鼻息，确认他已经死亡。

卢凌风：卷宗上写，黎大持死于风疾突发。

广笑法师：当时见黎郎中死了，我就叫人去报官，长安县和雍州府的人都来了。

广笑法师：由于没有外伤，也没有中毒迹象，加之他之前在寺内犯过风疾，故做此推断。

卢凌风点了点头，表示了解，后想到什么又问他。

卢凌风：尸体葬于何处？

广笑法师：并未土葬。

卢凌风：哦？

黎大持曾找过广笑，说他一人在京师为官，久为风疾所困，上次发病后，虽然恢复了过来，但不知何时再犯。若自己一旦不测，他请望广笑成全。

黎大持是岭南飞獠人，按故族习俗，死后，当树葬。

卢凌风：树葬？

广笑法师：这正是飞獠人的习俗。

卢凌风：那法师，将他葬于终南山了？

广笑惋惜长叹，摇了摇头。

广笑法师：我是想将黎郎中葬于终南山，但，当日派去的那几人偷懒，走到半道，就在乐游原...

没等广笑说完，卢凌风气愤地一拍桌子。

卢凌风：简直是大胆，乐游原岂是丧葬之地？！

广笑法师：我也大发雷霆，可，事已至此，就没再折腾黎郎中。

广笑法师：后来查明，那些人都是新入寺的，有些良莠不齐。

卢凌风：所以，在这段时间，也曾发生过寺僧与百姓殴斗的案子？

卢凌风端起茶盏，看他一眼，随低眸喝茶。

广笑法师：是啊，事后贫僧严查，将那些品德不端之人都逐出了寺院。

卢凌风：乐游原具体什么位置？

广笑法师：靠近升平坊东北角的一片林子。

卢凌风：打扰了。

卢凌风落下一句，就起身准备离开。

广笑法师：等等。

卢凌风往外走的脚步顿住，却没回头看他。广笑跟着起身，走到他身边。

广笑法师：卢少卿不会是想现在去乐游原吧？

卢凌风负手于身后，并不作声，但答案显而易见。

广笑法师：万万不可。据传，飞獠人树葬后，尸身可通过树根连接幽冥。

广笑法师：月圆之夜便可得天地之精气，使其头颅复活。一旦其头自行断颈而去，既可往生。

广笑法师：而这一过程中，若遇人打扰，幽灵恶鬼，便会大开杀戒。

卢凌风向来听不得这种玄乎其玄的鬼神之说，若真有鬼神做怪，那晚在鬼市，你们早就死掉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