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雨云间（三十四）

曙光初现，天边泛起鱼肚白。

薄纱帐中，两人面对面躺在榻上。

周文昭睡眼朦胧，推开揽在腰上的手，就要起身。

才直起半个身子 便觉 后 腰 作痛，他只好作罢，躺回去瞪着枕边人。

“挨千刀的老东西，我的腰 折 腾 断 了！”周文昭越说越气，伸手去掐李仲南的脖颈。

手掌 触 到 肌肤 的 一刹那，李仲南缓缓睁开眼。

“我的心肝儿、好夫人，一早起了杀心，想 谋 害 亲 夫？”他唇边漾着酒窝，话音低沉浑厚，“掐吧，我不 挣 扎。只要你欢喜，我的命可以随时拿走。”

周文昭听到那句“我的心肝儿、好夫人”，不由得心软下来，连带手上力道全失。

他松了手，面颊泛红：“老东西一把年纪，熬都能熬死你，用不着亲自动手。”

“口是心非，你那么爱我，舍不得我死。”

李仲南翻身而起，将 周文昭 压 在 下方，吻了几下嘴唇：“为了心肝儿、好夫人，我会保重身体，活个长命百岁。”

周文昭拍了拍 李仲南 结实 的 后背，红着脸道：“起来，别 压 在 我 身上。”

这时，门外传来侍从的声音：“相国，太师，到时辰该起了。”

“听见没有？该起了！”周文昭捏了捏李仲南的耳朵，急切道，“好夫君，洗漱上值！”

“听夫人的，洗漱上值。”

李仲南笑容灿烂，吻了吻周文昭的脸，起身下榻。

侍从捧着水盆、帕子进门，将洗漱用具搁在外间。

周文昭整了整衣袍，绕过画屏隔断来到外屋，他拿着帕子净面，听侍从对李仲南道：“长公主对膳食百般挑剔，无端责骂大公子。”

“吩咐膳房，重新为长公主准备膳食。”李仲南眉头微皱，继而道，“转告李瑾多忍让些，好好陪着长公主，保证她腹中胎儿平安。”

侍从点头应是，回身出门。

周文昭将帕子搁下，不觉感叹道：“娶 了 个 祖 宗 回来，你儿子惨了！”

“不用管李瑾，过好我们的日子就行。”李仲南搂着周文昭，笑得温柔。

*

洗漱完毕，周文昭和李仲南穿好官服，出了卧房。

他们勾肩搭背走到门口，凑巧碰见李瑾。

“一早出门作甚？”李仲南瞧着李瑾，出声问道。

李瑾寻了个由头，回道：“我和友人约好了，去白矾楼吃酒。”

“大清早去吃酒？”周文昭笑笑，轻声道，“大公子，我和你爹都听说了，长公主 恶意 欺 负，你拿她没办法只好躲着。”

“爹！求您给儿子做主！”

言罢，李瑾搂着周文昭的手臂，将脑袋靠在周文昭肩上。

“昨夜饮合卺酒之际，长公主扇了儿子一巴掌，当着下人的面将儿子撵出新房！”他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一副惨兮兮的模样，“您是当朝国丈，不畏惧长公主，爹，求您给儿子出口恶气！”

不等周文昭搭话，李仲南黑着脸将李瑾拉开，狠狠踹了一脚：“谁准你碰我的人！说话就说话，别搂搂抱抱的！”

他搂着周文昭的肩，高声道：“看在成王的份上，多忍让些长公主！你们的事自行处理，别 麻烦 你 后 爹！”

李瑾答了声“好”，正准备出门被李仲南拦下。

“在家待着，好生陪着长公主，确保她腹中胎儿平安。”

“是，儿子遵命。”

*

酉时，细雨不止。

周文昭收起纸伞，进了议事堂大门。

李仲南正在里间发火，骂出去好几个下属官员。

周文昭推门而入，温言道：“姜元柏回来了，因他心情不好？”

“夫人聪明，一猜就中。”李仲南倒了杯茶端到周文昭面前，瞧见他心情变好许多，“姜元柏这狗东西，一回来就和我作对。六日后成王返京，他递了份折子上去，反对封赏成王。”

“陛下怎么说？”周文昭接过茶盏轻啜一口，继而道，“依姜元柏所言，不给成王增兵派将？”

李仲南将周文昭拉到怀里，搂着他的腰叹了口气：“姜元柏寻了个绝好的由头，令圣上不必封赏。”

不等周文昭搭腔，他愤愤又道：“姜元柏嚣张不了多久！待成王返京起事，定活剐了他！”

“夫君所言极是，莫动怒，当心气坏身子。”周文昭柔声安抚道。

语罢，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相国，您府上出事了！”

李仲南闻言一惊，忙喊下属进来。

“我府上出事了......莫非是长公主腹中胎儿？”

“大公子与长公主起了争执，他拂袖离去，长公主掀翻桌子气得晕倒。太医赶去救治，断定腹中胎儿保不住。”

婉宁公主在李家有闪失，成王必会因此怪罪。

李仲南大惊失色，忙道：“昭昭，我回府处理此事！你回周家住，千万别插手！”

言罢，他急匆匆跑出门。

周文昭不会袖手旁观，紧跟上去出了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