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关山(二十四)
片刻后,三人于茶肆雅间落座。
掌柜入内奉茶,继而带门离去,雅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人,沈岩莫名觉得丹阳王看向他的目光有些复杂。
沈岩不动声色的挪了挪月牙凳,离章崧更近了些。
丹阳王搁下茶盏,瞧着沈岩缓缓道:“本王有些话想问沈大人,望大人如实相告。”
“殿下放心,臣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沈岩紧搂着章崧的手臂,两人的身子挨得很近。
章崧很乐意与沈岩亲近,心底喜不自胜,面上装出一副难为情的模样,果断将被他搂着的手臂抽了出来。
“沈御史,当着丹阳王殿下的面,你能否注意点分寸?”章崧悄悄握住沈岩的右手,两人交握的双手被宽大的衣袖遮住,“沈御史再怎么爱重老夫,也不该这般情难自禁。”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鬼才爱重你!”要不是丹阳王在场,沈岩真想踹章崧一脚,这老狗得便宜还卖乖,着实可气。
他想将自己的右手抽回来,奈何章崧握得很紧,只好作罢压低声音道:“要不是为了让丹阳王放心,我才不想与你故作亲昵......让我注意分寸?到底是谁情难自禁,紧握着我的手不放?”
章崧用指腹摩挲着沈岩的掌心,只是笑笑并未答复。
丹阳王委实看不下去了,他重重咳嗽一声,继而对沈岩道:“不瞒沈大人,皇后宫中有本王的耳目。据他说,几日前沈大人与皇后在集贤殿碰面,其间相谈甚欢、互诉衷肠,显然旧情难忘。”
“臣与皇后在集贤殿碰面不假,但并无相谈甚欢、互诉衷肠。至于旧情难忘,纯属无稽之谈。”沈岩抚了抚章崧的手背,示意他听到这个话头冷静些,“皇后命臣前往集贤殿碰面,只因误以为 臣 被章相 强纳 为面首,出于八拜之交想救臣脱离苦海。臣已与皇后说明,和章相过从甚密纯属自愿。即便章相年老色衰、卑鄙无耻,常常发癔症,怕是没几年活头,臣也甘愿与他共度余生!”
丹阳王听他言语,登时目瞪口呆。听沈岩这般形容,章崧可谓没有半分长处。
“沈御史到底图什么呢?依仗自己年轻熬死章相,继承他的家产?”丹阳王思量片刻,于心底得出这般结论。
趁着丹阳王发愣的空当,沈岩轻声对章崧道:“我和皇后在集贤殿碰面的消息是春公公告知你的?那日只有张内侍和春公公守在殿内,张内侍是皇后的心腹,必不会背着她当旁人的耳目,春公公说不准,他认张内侍做师父才受重用。”
章崧揉捏着沈岩的手指,唇边笑容更甚。
“我的三郎果真聪明敏锐。”他望向沈岩的目光里带着欣赏,继而道,“丹阳王也知晓此事,说明春公公不止是我的耳目,对于不忠心的棋子,我会尽早处置干净。”
沈岩点点头,淡淡应了一声:“依相国的计谋,必能将此事暗中处理好,下官放心。”
“三郎,”章崧放开沈岩的右手,转而搂住他的肩,用力将他拉到怀里,“年老色衰、卑鄙无耻,常常发癔症,我都认了,唯独没几年活头这话我不认!为了沈御史,老夫会活个长命百岁!”
“我随口说说,莫当真。相国必然活得久,常言道:“祸害遗千年”。”
章崧抬手捏了捏沈岩的脸颊,笑得温柔宠溺:“沈御史这张嘴真是不饶人,老夫把你娇纵坏了!”
丹阳王回过神来,瞧见章崧和沈岩一副你侬我侬的模样,即刻起身离去。
“多谢沈大人直言相告,本王不再打扰这便告辞。”
不等沈岩回话,丹阳王一溜烟没影了。
*
月上梢头,水面上飘着几艘画舫。
沈岩坐于船舱里,瞧见明月高悬,烟火绚烂。
章崧从背后搂住他,贴在他耳畔温言道:“三郎,团圆节快乐。今后的朝朝暮暮,岁岁年年,我皆与你相伴。”
“朝朝暮暮,岁岁年年,”有种情愫在沈岩心底如潮水般涌动,许是今夜的烟火过于绚烂,或是章崧的话音过于温柔缱绻,出于嘴硬藏在心底的爱意,猛地涌上心头再也抑制不住,“有你足矣。”
“三郎,你说朝朝暮暮,岁岁年年,有我足矣?”章崧不敢置信,遂出言问道。
沈岩回身扑进他怀里,凑上去吻了吻他的唇。
一束束绚烂的烟火在空中绽放,沈岩的鼻尖紧挨着章崧的鼻尖,眸中情意缠绵,欲语还休。
沉默片刻,他狠捏了一下自己的指尖,刻意移开目光。
“醉后不知天在水。”沈岩喃喃自语,似在为方才的失态开脱,但他并未饮酒,方才所为皆出于情。
章崧拉住沈岩的手臂,将他拉进怀里,两人四目相对。
“满船清梦压星河。”章崧顺着沈岩的鼻尖 吻下去,缠绵而温存,行至下颚,他忽而发笑,“无需再克制自己,我知晓你爱我。”
月夜烟火绚烂,画舫两人情意绵绵,这一切的美好如梦似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