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关山（二）

沈岩没等到救星雷靖宇，反倒等来了死敌章崧，霎时心情跌入谷底，摆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章崧见他浑身是伤，被刑具折磨的死气沉沉，不由得心痛如绞，紧紧搂住他。

“三郎，坚持住，我马上带你去治伤！”

沈岩在家中排行第三，因此被父母唤作“三郎”，而今父母已逝，两位兄长皆已成家互不走动，除去章崧这老匹夫，没人称他“三郎”。

“老匹夫，我的死活与你无关，用不着在我面前装善人！”言罢，一阵眩晕感袭来，沈岩昏睡过去。

“三郎！”章崧心头一震，忙伸手试探沈岩的鼻息，确定他只是昏睡过去，即刻松了口气。

沈岩已然发了高热，务必尽快就医，章崧俯身将他从地上抱了起来。清廉的沈御史身材单薄，抱起来毫不费力。

谢磊见章崧要带沈岩离开，忙出声阻拦：“相国，断不能放敌人离开自留祸根！”

“老夫同你说过许多次，沈三郎对老夫而言并非政敌。”章相面如寒霜，冷冷的盯着谢侍郎，“你最好祈求上苍，保佑沈三郎安然度过此劫，若他有事，我会亲手将你千刀万剐！”

谢侍郎知晓章相言出必行，登时退到一旁，不敢再拦。

章崧大步离去，只留下一句话：“若他醒来非要将你法办，为博美人一笑，老夫会将你的罪证尽数交出去，反正那桩案子是你一人为之，与老夫无关！”

不等谢磊开口，章崧的身影便已消失，独留他一人瘫坐在地上不知所措。良久，谢侍郎终于憋出一句话。

“拿我的性命哄 小 情人高兴，真是个两面三刀的老狗！”

*

周御史逃回御史台，请雷靖宇出面救下沈岩。雷靖宇听周御史说了此事，认为可以借此弹劾谢磊，顺带赖章崧一个“勾结作乱”的罪名，他并未出面，只安排几位御史去刑部示威，要求谢磊放人。

雷靖宇进宫面圣，周御史带着几位年轻言官在刑部门前大声叫嚷。不到片刻，刑部大门便从里面缓缓打开。

周御史抬眸一看，章崧抱着仍在昏睡的沈岩疾步走出。

五位年轻言官站在周御史身后，见此皆是傻了眼，其中有嘴快的，张口便说：

“周大人，我们用得着救他吗？”

“我看用不着。”周御史叹了口气，望着已然“投敌”的沈岩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沈岩，你 居于 奸相 之下，有辱清流之名！”

许是周御史的一声吼过于响亮，竟将沈岩喊醒了。

沈岩缓缓睁开眼，发觉自己正躺在章崧怀里，御史台的同僚们目睹他被章崧抱着。

“天杀的老匹夫，我这辈子的脸面都因你丢光了！”沈岩一脸窘态，呵斥章崧放他下来，“老匹夫，快放我下来！”

章崧不想让沈岩着急，唯恐他因急火攻心病情加重，忙将他放下来。

沈岩的双脚落回地面，强忍着伤痛掩面而逃。

“三郎跑慢些，当心你身上的伤！”章崧出声喊他，连忙去追。

章崧追到街角，瞧见沈岩停在一辆马车前。

车里坐着一位身着蓝袍的女官，她掀开车帘将一个锦盒递到沈岩手里。章崧认得这女官，她正是皇后萧妍的心腹——明女史。

沈岩从明女史手里接过锦盒，朝着马车恭敬一拜：“臣多谢娘娘。”

“沈大人，回府以后好好歇息，早日养好身子。”明女史言罢，随即坐回车里，命车夫急速驶走。

章崧目睹全程，对于沈岩和皇后的关系疑惑不解。顾不上思考太多，他瞧见沈岩像是力气用尽一般，重重的倒在地上。

“三郎，我带你回府。”章崧眉头微皱，俯身将沈岩从地上抱起来。

*

翌日天光大亮，沈岩的高热已然退了，身上的伤也被细细包好。待他醒来，发觉身处的卧房很陌生。

沈岩用手撑着床板坐起身，瞧见章崧拿着打湿的帕子，闭目靠坐在床角。

“这老...章崧在 床边 守了我一夜。”沈岩见此，竟有些心软感动，不忍称他“老匹夫”。

章崧听到沈岩的声音，登时醒转过来。

“三郎，你可算醒了！”章崧扔下帕子，来到沈岩身边坐下，紧抓着他的胳膊神情急切道，“如今感觉如何？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谢谢。”沈岩只穿着单薄的中衣，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被章崧抓着胳膊，莫名有些不适应。言罢，他推开章崧的手，起身想走。

章崧站起身来捉住他的手腕，正色道：“谢磊畏罪潜逃，而今下落不明，作为御史台的言官，你理应帮雷靖宇抓人。”

“放开！我不知道他在哪，上哪抓人去！”

沈岩和章崧推拽的当口，相府管事领着两个年轻人进来了。

“相国，宁......”管事瞧见章崧握着沈岩的手腕，沈岩只着中衣，登时拽着六道堂宁远舟和于十三转身出门。

于十三悄悄的跟宁远舟递了个眼色，有种“吃到大瓜”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