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父女

宋父沉默了半晌，“若是现在不想嫁，那就日后再说。”

宋清卿的眼泪再也盛不住，从脸颊流过。

“父亲，我最讨厌你这样粉饰太平的样子，您从来不曾对我说过一句抱歉，可我有时候只想要你的一句话。”

“我累了，你先回房休息，一会儿就回宫吧。”宋父站起来说道。

宋清卿笑泪相裹，她将红玉簪摔碎在地，清脆的声音穿透两人的耳朵。

“太荒唐了，在你心里只有沈时月的事情能想起来吗？那让我当云大师的徒弟呢？”

她抹开眼泪，嘲讽自悲的眼神扎在宋父心中。

她一步一步踏上红玉簪，语气凄凉：“父亲，那我就说你能想起来的事情吧，我当伴读的时候，夏日端着冰碗跪在院子里，你知道在那种人当畜牲的地方是什么感觉吗？”

宋父试图劝说她：“可如今公主对你很好啊？”

“父亲，我如今还愿意叫你一声父亲，在那个地方是一种折磨，我每次可以回家的日子也是一种折磨。

为什么夏日我也穿着长袖，你全然不知吗？我有时候真想将那些伤痕暴露在你的眼里，期待你会不会有那么一丝后悔，可我只是想过。

掉落悬崖时，您担心过我吗？在废屋里有蛇，在山洞里有以命换命，我拼命在险境里求生，您那个时候在想什么呢？”

宋父想开口说些什么，可又觉得自己都是火上浇油。

宋清卿继续道：“本来那次活着之后，我就觉得，其实日子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下去也挺好的，可是父亲，您又开始了……”

“您想要名望的时候，就推我出去冠名师弟子之名，您想要攀附权贵的时候，就逼我在阴沟沼泽里苦苦求生，那时候，您起码是真诚的，可现在，您开始说是为了我好，为了给我留后路。”

“什么后路？当克妻的鳏夫的续弦吗？您太可怕了，利益买卖刻进了您的骨子里，慢慢长出了血肉，套上了亲情的皮。将我的每一滴血都榨干净了，我还要感恩戴德的对待你。”

宋父与她平视，“你难道不贪吗？你说着怨恨天家凉薄，如今呢？要与我断绝父女关系吗？”

宋清卿的眼睛红了一圈，她扶着旁边的桌子，眼神决绝，“好好好，我本只是想问你陈家的事，没想到你执迷不悟，这女儿我是当不起的，明日便去官府起草文书，断绝……”

宋父抢先吼道：“我劝你想清楚，一个没有娘家的女子日子会有多艰难。”

他的眼睛也是一片血红，里面的情绪复杂难懂。

“有娘家又如何？姑姑当时被迫入宫，父亲您又做了什么？不亲自拱手奉上就是拒绝吗？”

宋父眼前一阵发黑，他捂着胸口觉得喘不上来气，“我就知道你一直因为她的事情，怨恨着我，可是当时我若是抗旨不尊，你现在也别想在这里辩是非！”

“那为姑姑立衣冠冢呢？我当时跪在雨里求您，最后发了高烧，您也没有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