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心乱了

旁白：童子闻声，停下手中的动作，直起身子回道，

。：“如今世人大多皆为求财，自然是比不过财神庙，你若觉着无聊，大可去那里求个签，有什么问题或许也能寻得答案。”

旁白：予辰霄眉头微挑，质疑道，

予辰霄：“哦？任何问题都能有答案？”

旁白：说着，不禁暗自思忖，

予辰霄：“若真有答案，那为何我心中的困惑…却迟迟无解？”

旁白：童子见他不信，放下手中扫帚，从一旁取来圣杯，准备硬塞到予辰霄手中，

。：“哼，你试试便知。”

旁白：予辰霄瞥了童子一眼，就在圣杯放入他手中的瞬间，却径直穿过他的手掌。

旁白：童子立即反应过来，惊讶万分地说：

。：“啊？你既非人类，亦非仙人精怪，我着实不清楚你…究竟是何来历，但看着你也不像坏人，也看在我今天心情尚佳，祖师又不在，我就陪你聊聊。”

旁白：说完，童子让他稍作等待，转身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茗递给予辰霄。

旁白：而后两人一同坐在玄清祖师雕像前的蒲团上。予辰霄轻抿一口茶，童子便开口说道，

。：“你莫不是…有什么心事？瞧你这般迷茫的模样，祖师可没说天下大乱，难不成是你被人欺负了？”

。：“不过依我看，谅谁也不敢欺负你啊。”

旁白：予辰霄轻轻摇头，

予辰霄：“并非如此。”

旁白：面容依旧是那副郁郁寡欢的神情，此刻他心里烦乱，觉得这世间的情感恩怨纠葛，远比斩邪除魔更为复杂。

旁白：童子闻言，轻叹一口气，

。：“嗨呀……山下这些人呐，既简单又复杂，你该不会是与他们产生了纠葛？”

旁白：予辰霄默了默，缓声回道，

予辰霄：“…算也不算。”

旁白：童子托腮，眼珠一转，

。：“不妨让我猜猜看，正好检验一下，我清修那么久有没有长进？”

旁白：紧接着，童子歪头思索了十来秒，而后说道，

。：“喂，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与山下那些人终归殊途，也不愿耽误他们？”

。：“我在山下时，就觉得他们心思复杂敏感，可生命又太过短暂，就像如今这里的香火，越来越冷清了。”

旁白：此话引得予辰霄托着下巴，微微眯眸看向他，

予辰霄：“这么说，你当真很懂人类？”

旁白：童子笑了笑，摆摆手说道，

。：“哈哈，略知一二罢了，好人难得一见，如昙花一现，但我曾与他们一同玩耍，那时光虽然短暂，却美好至极。”

。：“我并非有意贬低或抬高，只觉得清修的日子太过无趣，倒不如遇见真挚之人，好好陪他们走过一程。”

旁白：他顿了顿声，继续补充道，

。：“你要知道，他们可不像我们，拥有漫长的时间去思量琢磨，等我们回过神来，往往都为时已晚，倘若是那心仪之人，就更惋惜了。”

。：“我都想好了，这里要是再无多少人供奉，我便下山去好好玩一番，像个普通人一样，感受应有的人间烟火，你觉得我所言如何？”

旁白：予辰霄略一迟疑，微微点头，又说道，

予辰霄：“如此说，这是对的吗？”

旁白：童子闻言，接着回道，

。：“这怎么会是耽误，这叫机缘巧合，没什么可怕的，短暂却美好的过程，总归也是绚烂过。”

。：“若是一开始就心生畏惧，便会留下遗憾和惋惜，因为害怕结束而不敢开始，那还不如一直待在天上别下来。”

旁白：予辰霄眉心蹙了蹙，不禁开始反复思量。

旁白：童子见他纠结，便继续出言，

。：“你是不是在想…为何？”

。：“既然想要涉足凡尘感受一切，却又思前想后，欲迎还拒，依我看，这不是纯粹在作弄自己吗？”

旁白：予辰霄听着童子这般说，他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

予辰霄：“所以我那些一直以来的顾虑，真是多余的？”

旁白：童子当即噗嗤一笑，

。：“啊哈哈…我见过很多自命不凡的仙人，不大多如此吗？”

。：“未曾遇见良人时这般那般，遇见了时，又说殊途不同归，事后却又追悔莫及，满心惋惜，这与自私的伪君子有何区别？”

旁白：随后看向予辰霄，发问道，

。：“你也觉得我话说得直白，对不对？那我不和你说了，我得继续去忙活了。”

旁白：言罢，童子眨眼消失不见，只留下予辰霄独自坐在蒲团之上，面色沉凝，陷入了无尽的沉思泥沼。

旁白：就在他思绪纷乱，难以厘清之时，手机通知声猝然响起，顿时划破了这寂然的氛围。

旁白：予辰霄微微一怔，略显迟疑地掏出手机，目光扫过屏幕，原来是海伯发来的消息，

、：“呵哈…阿霄，瞧你近来忙得不可开交，也该好生歇息片刻了。”

、：“对了，你替我去瞧瞧乌老如何？他老人家念叨着…要见你。”

旁白：予辰霄看到这条消息，蓝眸先是掠过一抹难以置信，随后满身疑惑，

予辰霄：“海伯，乌老还在？我以为他已经离去了？”

旁白：海伯的回复几乎一瞬抵达，

、：“哪能呢，不过是归隐罢了，昨儿个他还打来电话，我这才知晓他仍在，他没多言，只说想见见你。”

旁白：予辰霄不禁低声喃喃，

予辰霄：“怎么大家…又都知道我的踪迹？”

旁白：海伯接着回复，

、：“你这段时间四处奔波，忙着把人间现有的空间裂缝，依次修缮，乌老若无所觉那才怪了，你快些去吧，莫要让他久等。”

旁白：予辰霄紧接着又问，

予辰霄：“那他老人家，还住在太和山？”

旁白：海伯干脆地秒回，

、：“那是自然，咋了？你是不想见他？”

旁白：予辰霄忙着回复，

予辰霄：“嗯要见的，不会耽搁太久。”

旁白：说完，予辰霄关掉手机，立即起身，朝着山下匆匆而去。

———

旁白：抵达山下时，时间已是黄昏，予辰霄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打车直达车站，又购得最近一班的列车票。经过一段小堵的车程，踩点赶上了列车，又寻了靠窗的位置坐下。

旁白：此时，夜色浓稠如墨。远处高楼的灯光稀稀疏疏，宛如镶嵌于黑幕的细碎宝石，与天边那黯淡的月色遥相呼应。予辰霄静静望着窗外，目光随着飞逝的景色游离。

旁白：他的思绪不由自主的飘飞，

予辰霄：“平时片刻即至的路程，江昱却需如此辗转才能到，到站后还得换乘汽车，再徒步抵达，这一来一回耗时不少。”

予辰霄：“想见一人竟然要这般跋山涉水，穿山越岭，此中意义究竟何在？是久别重逢的欢愉，还是逢年过节的仪式？”

旁白：正当他沉浸于思考时，身旁座位的年轻人，正兴奋地对着手机，跟自己的恋人发语音。

、…：“宝贝，我在路上啦，今年过年我带你去我家见我爸妈，等我到了，你可得带我好好在你家附近逛逛。”

旁白：年轻人的声音里满是按捺不住的喜悦与期待，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发完还不忘发了“爱你”的表情。

旁白：予辰霄不经意瞥见这一幕，心中不禁一震，

予辰霄：“嗯？江昱是否…也曾如此这样，满心欢喜地给我传讯？”

旁白：想到此处，他嘴角轻扬，随即摇头，试图驱散着突如其来的念头。

旁白：然而，思绪一旦开启，便如汹涌潮水难以遏制。予辰霄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江昱的身影，和那炽热真挚的眼神。

旁白：他回忆起江昱对自己的关怀备至与全然依赖，每一个温暖的笑靥，每一句贴心的话语，皆如电影画面般在眼前清晰闪现。

予辰霄：“…啊…人类的情感，为什么如此纷繁复杂？”

旁白：予辰霄眸光透着茫然，语气中满是不解。

旁白：他尝试解读江昱那热烈直接的喜欢，这般情感让他既困惑，又在心底深处泛起丝丝涟漪。

予辰霄：“是因其生命短暂，才会如此这般奋不顾身地热烈追求？”

旁白：予辰霄敛目低眉，深邃的蓝眸依旧透着迷茫地望向远方。似要穿透这沉沉的夜色找到答案。

旁白：列车在夜色中疾驰，窗外的景色飞速变换。他的思绪亦随这漫长的旅程，愈发深沉、凌乱。

旁白：予辰霄就这样想着，时间于他的沉思中悄然流逝，列车也在渐趋目的地。

———

旁白：待予辰霄下车之时，已是次日清晨。他被裹挟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一同下车出站，这也是他这辈子头一次，以这种平常人的方式，搭乘火车去往一个地方。出站后，他随即打了个车，风驰电掣直奔太和山。

旁白：这时，天色比起之前明显亮堂了许多。经过一段车程，他终于抵达了山脚。抬头望向那高耸入云，直插天际的山顶，予辰霄不禁有片刻的失神。随后，他迈步沿着登山路向前，在山脚的另一侧，拐进了一条小径。

旁白：此刻的太和山，刚刚下过一场雨，路面不仅结了霜，还湿滑得很，寒冷的气息直往人的骨头缝里钻。雾气稀疏地飘落着，给整个山林蒙上了一层清寒的面纱。

旁白：越往山上走，气温越低，那湿冷的空气化作无数细小的水滴，无情的穿透衣物，打湿了他的裤脚。

旁白：予辰霄就这么依照记忆中的路线，步履快速地走着，对周围那能把人冻僵的寒冷浑然不觉。

旁白：就这样走了将近半天，当他终算登上山顶时，太阳刚好破云而出，温暖的阳光如水般倾洒而下，届时已临近中午时分。

旁白：他继续来到一座古老的宅邸前，朱红的大门虽然略显陈旧，但其上的门环却透着岁月的沉淀。屋檐下的石雕尽管模样已经风化，但依旧能想象出曾经的精美。

旁白：予辰霄站在门口，刚抬起手准备敲门，那门却“吱呀”一声自己打开了，只见一只活蹦乱跳的大黄狗欢快地蹦哒着，又围着他转了一圈，似乎是专程来给他领路的。

旁白：于是，予辰霄跟着黄狗，穿过迂回曲折的回廊，又步入清幽静谧的园林，园林中池塘的水清澈如镜，几尾锦鲤在水中悠然自得地游动着，空气中散发着，阵阵清新的寒梅芬芳。

旁白：当他行至一处厅前，只见一位身着黑色长衫，满头华发的白胡子老者，正迈着稳健的步伐朝他走来。老者面容慈祥，那白色的胡须随风轻轻飘动，眼神中满溢着和蔼。

旁白：老者看到予辰霄被露水打湿的衣服和发梢，再瞅着他脚下满是泥泞，惊讶地说：

，，：“阿霄，你这是…直接走上来的啊？”

旁白：予辰霄微微躬身道，

予辰霄：“乌老安好，许久不见，走上来权当赏景了。”

旁白：见状，乌老赶忙将他迎入屋内，不多时便为其倒上一杯热茶。随即，二人于桌相对而坐，开始交谈。

旁白：乌老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感慨，

，，：“哎阿霄，你折腾这么久，怎么就不知给自己留点休息时间呢？”

旁白：予辰霄轻轻啜饮一口热茶，半带轻笑道，

予辰霄：“乌老，休不休息于我来说，无关紧要。”

旁白：乌老一听，连连摇头，语重心长地说着，

，，：“诶阿霄，你可不能这样想，你得多学学我，试着过过，轻松悠闲的养老日子。”

旁白：予辰霄饮茶的动作稍稍一顿，面上依旧噙着那抹淡笑。

旁白：乌老看着他接着说道，

，，：“…嗯…你怎么回来这么久，愈发变得这么不爱说话了？”

旁白：不由得顿了顿声，他的语气又变得有些沉重，

，，：“也不怪你，自从老瞿走后，你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话都少了。”

旁白：说罢，他又上下打量予辰霄一番，

，，：“听闻你加固了中岳的神像封印，还取走了琉枢刀，可那刀也没在你身上，是送人了？”

旁白：予辰霄微微点头，认真回道，

予辰霄：“嗯，乌老，别处更为需要，闲置着也是徒然，不如取出他用。”

旁白：乌老微微一笑，

，，：“呵呵，那你往后该当如何？如今仅有的灵力基本皆在那把刀上，你之前又将力量分散各方，就不怕再次陡然消逝？”

旁白：予辰霄神色从容，摆了摆手，

予辰霄：“生死有命，活着或逝去，于我并无太大分别，这天下不是还有特总司在维护？”

旁白：乌老放下茶盏，缓缓开口，

，，：“现在虽由他们管着，话是这样说的，但你也该知晓，过往的一切已重新翻篇。”

，，：“你呀，好生歇息，力量终会回转，不过是需要些时日罢了。”

旁白：却又见予辰霄神色郁郁，乌老不禁眉头微蹙，

，，：“阿霄，这是怎的？满面愁容，该不会是…你与那用刀之人，存在别样机缘？”

旁白：这话让予辰霄微微一怔，随即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沉默不语。

旁白：乌老似乎猜出了什么，笑呵呵地说道，

，，：“莫不是你觉得无力承担他人情感？那我告诉你，我心爱之人早已逝世千百年了，我伤心否？那是当然，但我选择坦然面对这一切。”

旁白：说话间，他激动地霍然起身，

，，：“惧怕终点而逃避起始，你总觉得是自己准备不足。”

旁白：予辰霄眸光一暗，赶忙解释道，

予辰霄：“乌老，并非如此。”

旁白：乌老又言，

，，：“若你不想涉足于尘世间，那你何苦以人形现世？倒不如隐于灵域仙山，何必如此纠结？”

旁白：予辰霄一时语塞，只是垂眸不语，气氛逐渐变得沉默。

旁白：见他沉默不语，乌老又是一笑，

，，：“哈哈…我自是明白，你越是不说话，就越是认同我所言，我啊，所剩的清闲日子不多咯。”

旁白：予辰霄面露惊色，抬眸问道，

予辰霄：“您何出此言？”

旁白：乌老长叹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阿霄，我寿数将近，难道还指望我这白发人，送你这黑发人？好好活着，心怀热爱，才方为至要。”

，，：“你此番前来，一路穿林渡壑，乃常人之态，你以为…他们能和你一般，一个问题苦思数十载？”

旁白：予辰霄听他这么一说，复又问道，

予辰霄：“机缘…当真如此重要？”

旁白：乌老背手笑笑，耐心应道，

，，：“我只想说，既然无从逃避，何不直面于此？未曾尝试打破，又怎能断言此乃错误呢？”

，，：“你切回想老瞿在世时，对待世人的态度，你虽沉寂良久，现今有人突然找上你，你就当多了个信徒，这有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