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柳国,风牧三年。
据说江湖上有一种组织,他们有男有女,有老人有儿童,有年轻的,他们白天穿着白衣戴着面纱,晚上穿黑衣戴面具,没有人知道他们具体有多少人,首领是谁,都长什么样,只要他们摘了面具,就算他站在你面前,你都不知道。江湖上称之为“黑白”。
坊间传闻“黑白”是神,有法术,他们经常在天上凝视着我们;有传闻他们是魔,无处不在,无影无踪,神出鬼没。白天他们是神,惩恶扬善,帮助老百姓;夜晚他们是魔,无恶不作。因此就有“白衣人”和“黑衣人”之称。“白衣人”的首领被称为“白衣”,“黑衣人”的被称为“黑衣”,“黑白”的首领被称为“无名”。他们彼此不知道对方的容貌,这也是“黑白”的一个致命弱点,但他们有一个暗语来分辨敌我。然而“无名”却知道“白衣”和“黑衣”的样貌。
穆怡香是京城第一书法家,自号瑶韵诗心。找她写字和拜师的人数不胜数,可她从不收徒,只写字。
这天,辰时六刻,穆怡香照常在店里写书法作品,这时走进来一个男人,穆怡香没有抬头:“公子写点什么?”
那男的走过来双手撑着穆怡香的桌子:“珊儿,昨日你怎么一声不吭就离开了?”
穆怡香抬头看着来人:“公子莫不是认错人了?小女穆怡香,不是公子的珊儿。”
“不会错,怎么会认错,你化成灰我都认识。”
“小洛,送客。”
小洛走过来,“公子,请。”
见穆怡香要将自己给撵出去,那人连忙将一幅字和一支笔拿出来:“等等,珊儿,我是于珉潇啊,你看,这时你给我写的字,上面还有你的亲笔签名,这时你的笔,是你送给我的!”
穆怡香接过那幅字和笔,那字的确是自己的,毕竟自己的字无人能仿,那个笔是父亲做的,世上仅此一支,他怎么会有?
“说,这幅字你从哪偷来的?还有,这时我父亲亲自做的笔,你怎么会有?”
“我都说了,那是你给我的,说要替你保管,结果第二天你就离开了。”
穆怡香思来想去就是记不起眼前这个人,自己头部从来没受过伤,没有失忆,更没有什么阮生姐妹,自己就是不认识他。
穆怡香将画撕碎,将笔折断道:“我就是不认识你,对你没有任何印象,昨日,我整日都在店里,就没出过门,瞎编也要找对时候,我不管你从哪偷来的字帖,还有你这笔,太假了。小洛,送客。”
说完,男人就被撵出去了。
小洛小心翼翼地走到穆怡香身旁:“姑娘,您有没有觉得他长得像那谁?”
“谁?”
“就,就是昨日……”
“你是说,摄政王?”
好巧不巧,于珉潇刚出店门,就有人认出他是摄政王。“摄政王?!他,他,他回来了?!”
“他回来了?!啊啊啊……”
然而于珉潇还一头雾水:“谁回来了?”
摄政王统治残暴,战争不断,随意征收百姓赋税,整日纸醉金迷,游手好闲,搞的百姓民不聊生,又碰上连年天灾,现在闹起了饥荒,后来被起义的百姓杀了,尸体挂在城楼上示众,可今天,摄政王的尸体消失了,人们更确信,他就是摄政王。
国不可一日无君,朝堂上又推出了一个傀儡皇帝,他背后的人正是左丞相季卓彦,现在皇帝登基,左丞相几乎控制着整个朝廷。
没过几天,摄政王回来这件事就被传的沸沸扬扬,甚至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左丞相,我看这摄政王是非捉不可了。”
“不仅要捉,而且见到直接就地解决,谁先捉到重重有赏,即刻下旨。”
得知朝廷下旨杀自己,于珉萧变得更加小心谨慎,平时出门都是带着帷帽。
巳时二刻,纸铺。
老板摸着一叠纸道:“姑娘,这都是上好的纸,写字画画都很舒畅。”
穆怡香看了看,摸了摸,闻了闻,才道:“行,老板,就要这个了。”
“欸,我给您包好。”
这时,穆怡香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在自己后面不知道在干什么,“贼?!”
那男的连忙捂住穆怡香的嘴:“嘘嘘嘘,我,于珉潇,你真行啊你,到皇上那告我?!我又不是那摄政王,为什么要抓我啊?”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你!”
“再说了,又不是我告的你,你那么光明正大走在街上,很难没人不说你,这传着传着,自然就传到皇上那了。得,您慢慢看,我走了。”
“唉,别呀。”
穆怡香走在街上,发现于珉潇一直在跟着自己,就想把他甩了,于是走进了一个小巷子里,东绕西绕,结果把自己干迷路了。
“唉,这是不是走过了?这的路怎么都一样啊?”
于珉潇在房顶看着穆怡香转圈圈,不禁笑出了声。
“原来是你!”
“怪我喽!原来京城第一书法家是个路痴?!”
“你!你不是在房顶吗?快给我指路!”
“不,除非你答应我让我在你店里住。”
“哟,可不巧了,我的店特别小,我不要紧,您怎么高大,住不了。”
“没事啊,我可以睡地上。”
穆怡香咬牙切齿,这小子,真是脸皮厚,没有他,我自己也可以出去。
“行,那你自己慢慢琢磨吧,我先走了。”
就这样,穆怡香从早上走到了晚上还没走出去,只是原地踏步,到了晚上就更危险了,是“黑衣人”出没的时候。
“完了完了,要是在这个时候碰上黑衣人就不好了,我得赶紧出去。”
说曹操曹操到,刚过一个弯,就与三个黑衣人装了个满怀。
“各位大哥,都挺好的,久仰久仰,小女还有要事,先走一步。”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吧。”其中一个缓缓靠近,穆怡香连忙逃跑,三个人追。
“猎物游戏?好玩。”
跑着跑着,竟跑进来个死胡同,三人步步紧逼:“跑啊,怎么不跑了?”
“其实,我是个书法家。”
“就算你是个当官的,也是落我们手里了。”其中一个走上前,用匕首缓缓靠近穆怡香的脸:“这么好看的脸,哎哟,真是可惜了。”
“既然大哥您都怎么说了,就别划脸了呗?给个痛快?”穆怡香试探性问道。
“可不行!跳个舞给哥几个看看。”
“哥,我是个书法家,不会跳舞……”
“少废话,跳不跳?不跳那你以后都不用写书法了!”
穆怡香十分害怕,莫非他们是想剁了自己的手!?
“大哥,我要靠这手吃饭呢,你看这腿可以吗?”
“腿什么腿,我们说的是你的狗命!”
“啊,这样啊,那我还想留遗言。”
“遗言?不会跳舞还要留遗言?!”说着那人就要去杀她,被另一个人拦住了:“别忘了老大叫我们来干什么。”
“没事,只要一眨眼就过去了。”另一个人没再阻拦,那人将长剑抵在穆怡香的脖子上道:“可惜可惜,真是可惜了。”
穆怡香看准时机一脚提在那人裆部,那人吃痛,长剑顺势掉落,穆怡香眼疾手快接住,还没来得及挥动,眼前人的血就溅了自己一脸,原来是另一个黑衣人,他将剑收回道:“没用的东西。”就离开了。
穆怡香还没反应过来,他是……死了?!哐当一声长剑掉在地上,穆怡香连忙跑走。
瑶韵诗心(穆怡香开的店铺)。
于珉潇躺在地上,看着那支她父亲做的笔,陷入了沉思:“她怎么还不回来,不会现在还没出来吧?!不行,我得去找她。”
于珉潇前脚刚走,穆怡香就从后门进了店铺,小洛在后院看到穆怡香一脸的血回来,担心道:“哎呀,姑娘,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这不是我的血。明天不开店,休假一天。”穆怡香面无表情,缓缓走进来房间。
次日卯时,穆怡香一早就在翻箱倒柜,搞的房间里乱糟糟的,小洛被吵醒一进来都震惊了:“姑娘你是在找什么东西吗?需要我帮忙吗?”
“算了。”穆怡香随手带了几张纸和几支笔就离开了。
辰时,小巷子里。于珉潇在屋顶看了又看,却连个人影都没看见,一低头,有一个被白布盖住的尸体,于珉潇瞪大了眼睛:“不会的,怎么可能,我已经失去你一次了,不会有第二次了……”于珉潇跳下去,缓缓揭开白布,可那人的脸已经面目全非,认不出来了。
“不是她,不会是她。”
这时,来了两个“白衣人”,于珉潇拉住其中一个问道:“可以确定她(尸体)的身份吗?”
白衣人摇了摇头,和另一个人抬着尸体离开了。
这边,穆怡香来到了一处偏僻的草原练字,但她的心思全然不在字上 ,没一会,她把笔一扔,躺在草地上,闭上双眼。
这时来了个写生的画家:“姑娘这是在写字还是在睡觉?这不迎外客。”
穆怡香睁开一只眼看了一眼来者又闭上眼道:“用不着你管,你画你的,我睡我的,咱俩互不打扰。再说了,你不也是外客吗?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
那画家微微一笑没再说话。过了三刻钟,穆怡香醒来了,但发现那画家还在画,她疑惑问道:“不是,你怎么还在啊?”
画家拔出剑,抵在穆怡香的脖子上,淡淡道: “是你自己走还是我送你?”
“这,这是你家啊,我看这么偏僻没有栅栏,我以为……”
“我不想说第二次。”
“那小女多有打扰,见谅。我这就走。”
说完画家收起剑继续画画。
“行行行,我以后不来了,我叫穆怡香,你呢?”
画家撇过头去没理会,只是继续作画。穆怡香见对方不搭理自己又道:“我知道你的名字,以后避着点。”
“凌寂风。”
穆怡香走到凌寂风的旁边,赞叹道:“你画的真好,你给我画一个呗,我给你钱。”
“不画。”凌寂风停顿了一下又道:“我从来不画人。”
“怎么好的画功,不画人,可惜了。你要是出去给别人画肖像,保准赚钱。”
“我一天只画一副画,今天画了,你走吧,以后也别来了。不然一会我反悔了,你的脑袋就在地上了。”
说完,凌寂风拿起剑起身离开,留下一幅画摆在地上。
乌云遮住了月亮,遮住了天空,一颗雨点从空中落下,没一会就下起了漂泊大雨,将地上的画冲洗成白色。
瑶韵诗心。于珉潇独自坐在原本穆怡香坐在练字的地方,把玩着手中的笔。在大柳,因为宵禁再加上黑衣人出没,所以一到了晚上家家户户都熄灭蜡烛,紧闭门窗。因为于珉潇门没关,又开着灯,所以成功的把黑衣人吸引了过来。
“里面的人都出来!双手抱头,蹲在地上。”领头的是绰号为“黑熊”的黑衣人。
于珉潇没有多想,拿着笔走了出去:“怎么了?你们是谁?”
其中两个黑衣人将于珉潇摁倒在地:“哟,这不摄政王吗?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了?在这开个铺子?兄弟们,进去看看有什么好东西,能拿的都拿了。”除了“黑熊”和那两个人,其余人一窝蜂进去抢东西。
于珉潇拼命挣扎,愤怒道:“什么摄政王,我不是,你们干什么!这不是我的铺子!里面的东西你们不能拿!”
“黑熊”拿起一个花瓶,笑道:“不能拿?你说不能拿?”说着,“黑熊”故意将花瓶摔碎,“哎呀,我不小心摔碎了呢!”
于珉潇咬牙切齿,一个翻滚挣脱束缚,一脚将一个黑衣人踹倒在地,另一个黑衣人一棍棒将于珉潇敲晕。
于珉潇被关在一个昏暗的地下室,那里阴冷潮湿,臭气熏天。于珉潇的脖子被天花板上的绳子吊着,双手背帮着在身后,脚下踩着一块大冰块。黑衣人将一桶冷水从于珉潇头上往下倒,于珉潇一下被冷醒了。
“好,好冷……”
“黑熊”看着面色苍白,嘴唇发紫的于珉潇道:“说说看,摄政王,你怎么还没死呢?我们老大不是把你的脑袋挂城墙上了吗?”
于珉潇动了动嘴唇,虚弱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黑熊”冷笑一声:“哼,死到临头了还嘴硬。”“黑熊”一个手势,两个黑衣人上前倒了一桶水在冰块上,冰块变得更滑了。
“你的生和死只在我一个手指头,还不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于珉潇脖子被绳子勒出了一道红痕迹。
这时,一个黑衣人不知道在“黑熊”耳旁说了什么,“黑熊”脸色一黑一黑又一黑,“那就把他放火炉里烧了!或者埋土里!”
“可是老大,卷宗还在他们手上。”
“先吊着。”说完“黑熊”就气愤的离开了。
瑶韵诗心。辰时。
穆怡香看着铺子里一片狼藉,这是遭贼了?!又在门口发现了那支找了许久的笔,小洛已经在房间里收拾着了,然而小洛对昨晚的事也毫不知情。
显然她们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只要晚上忘记关灯关门,被黑衣人看见了就会被洗劫一空,甚至有时没拴门都会被黑衣人扫结。
“唉,小洛,我真受不了这气,这个月第几次了?真的想报官。”
“报官又能怎样,黑衣人衙门也管不了。”小洛叹了口气道。
朝廷上。
右丞相道:“陛下,现在黑衣人越来越猖狂,百姓人心惶惶,不能让黑衣人逍遥法外。请陛下处理黑衣人。”
“请陛下处理黑衣人。”
左丞相咳嗽了一声道:“陛下,我认为黑衣人之事可以放一放,现在叠栩兵力不足,我觉得我们可以接机攻打叠栩。”
右丞相连忙道:“万万不可啊,陛下,现在我大柳国库空虚,给不出军粮和马匹,再加上连年天灾,百姓没有收成啊。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
“孤认为,左丞相言之有理,叠栩曾多次犯我国土,右丞相,孤封你为镇北侯,到北边驻守北方,一有动静立马出兵。”
“这……”
右丞相是唯一有些权利和左丞相对着干的,现在要被调去极寒之地,那个如何是好。
左丞相还催促:“右丞相,还不领旨谢恩?!”
右丞相无奈道:“臣领旨。”
“退朝。”
“恭送陛下。”
大堂外,几个大臣记得团团转,曹大臣对着右丞相道:“右丞相,没了你我们怎么办啊。这镇北侯往年都是祁将军去的啊,怎么如今……”
“往后我不在京城,你们要稳住左丞相,我会想办法的,到时候我写信给你们。”
祁东正(祁将军)气愤道:“要不行,我替你去,你就说病了,去不了,我去。”
右丞相叹了口气道: “现在朝中大部分都是他的势力,天命不可违啊。”
右丞相刚出宫门,就有三个白衣人找到了他 “我们公子找你有事。”
“带路。”
林间小宅。
一个白衣人在前面带路,身后跟着一脸严肃的右丞相,身后是两个白衣人。
“右丞相,别来无恙啊。”一进门,就看见一身白衣带着面纱的“白衣”在亭子里喝茶,右丞相走过去严肃道:“现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就不要找我了,别被别人发现了!”
“右丞相不要那么紧张,我这里没有别人。听说你被调去北边了?”
“说正事,我现在赶时间。”
“白衣”把玩着手中的茶杯道:“我有办法让你留在京城,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摄政王,听说他‘活’了?”
“明白,我这就派人去调查这几天他接触过的人。”
次日,右丞相秘密派人将前几天和摄政王有接触的人的画像和底细都写在纸上交给“白衣”。“白衣”看着这几张画像,看到了个熟悉的人,嘴角微微上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