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进宫
此时早已更深露重,楚萧熠才缓缓走下马车,让随行的人先回王府。
随后,楚萧熠身侧只留了墨染进宫。
皇城内。
影首殷时小心翼翼的把手中的狐裘披风给楚萧河系上。随即酝酿出言道:“主……主人,夜里凉,不如先进殿?”
楚萧河略微瞟了一眼殷时,淡淡的说道:“不忙,再等一会儿。”
殷时愈加恭敬,低下眉眼,眸中情绪晦暗不明“是。”
楚萧河,楚萧熠两人恰恰相反。
虽说楚萧熠凶名在外,不过对待下属影卫确是比较宽容,因为在边关的这些年,与他们并肩作战,从而产生了深厚的友谊,并不绝对的严苛。
而楚萧河却明面上十分的温和儒雅,但在对待下属时,确实十分严厉的,丝毫不心慈手软。
不然你以为楚萧河是如何坐稳这秦瑶江山的。
他的这种威严是与日俱增而形成的,作为贴身影卫的殷时对楚萧河那可是又敬又怕。
虽说殷时是影首,但权力越大所承担的义务就越大。每每只要任务有差错,挨罚时首当其冲的便是殷时,且常常都是按双倍惩罚。在御前侍奉时,楚萧河时常把不悦的情绪全都发泄到殷时身上。
导致殷时如今都很恐惧楚萧河,在他面前总是低眉顺眼的,却又总是竭尽全力的为他办事。而楚萧河却因着什么不可逆转的心结在每每伤害着殷时。
殷时性子沉闷,不善表达,却是待楚萧河一片忠心,自然是伤的最多的那一方。
这不昨天才挨了罚,尽管身上伤痕累累,却总是坚守在楚萧河身侧。
突然,宫中太监来报:“皇上,楚安王(楚萧熠)回宫了。”一句话,才终于打破了这沉默的气氛。
楚萧河身上那股子压抑的气息终于散尽,随之而来的是那带有期待,喜悦的心情涌上心头,随即周围侍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楚萧河连忙往回赶,把刚刚身上穿着的貂裘披风解下来扔给了殷时,浑身上下都透着喜悦。殷时只好忍着受刑时的伤痛,跟着楚萧河的步伐,咬牙前行,那本来就苍白的嘴唇,现在更是透明无色了,额角的虚汗争先恐后的滴落下来,顺着脖颈缓缓流入衣襟,直至不见踪影。
而另外一边,楚萧熠,墨染已经在宫内等候。
宫殿的四周点着香炉,香烟冉冉升起,那龙涎香带着淡淡的安眠成分,却又绵绵悠长,十分迷人。
香烟升起,隔着那金黄的纱帘飘飘然,纱帘是由上好的琉璃珠作为装饰,周边的桌子和椅子是由上好的檀香木制作而成,古色古香的陈设以及朦朦胧胧的香烟衬的那金碧辉煌的宫殿若隐若现,好似在天上一般,令人久久不能回神。
檀香木雕成的桌子上,摆放着几个唯美复古的青花瓷茶碗,茶碗里面的茶水冒着轻烟,缓缓的向上升长,紧接着是一个沁人心脾的芬香晕染散开。
楚萧熠端起茶碗,抿了一口里面的香茶,然后半躺在身后的靠垫上,舒服的眯起眼睛,闭眼养神。
墨染在身后侍立着,站的笔直。
时间慢慢逝去,终于等来了楚萧河。
楚萧河所到之处,众人纷纷参拜。到了这处,宫中人皆俯身下跪(但不包括楚萧熠)跪地参拜:“陛上万安。”
楚萧河不想理会,直言道:“起来吧。”一句话尽显威严。
“谢陛下。”众人纷纷起身。
楚萧河立马搜寻到自家弟弟楚萧熠的所在地,他正半躺在软榻上,神情慵懒,带着疲意。
而后,楚萧熠也十分给面子的醒了,抬了抬眼,十分松散问候道:“皇兄,万安。”连姿势也不曾变过。可谓是敷衍至极。
楚萧河确是浑然不在意的。急忙挥散了下人,只剩下楚萧河,楚萧熠,墨染和殷时了。
乍得一看,楚萧河,楚萧熠两兄弟还是挺像,但周身的气质却又是两个人。楚萧熠身穿白衣金纹的长衫,眉间上扬,尽显张扬的英姿。楚萧河身穿明黄的便衣却是眉间较为含蓄,收敛了锋芒,却给人一种稳重之感,到底是同胞兄弟,有七八分像。
宫人们一走,这不,我们的皇帝陛下开始担忧起来了。
“怎么样,受伤没?是不是还没休息好?要不今晚留宿宫中?饿不饿,要不要用膳?”楚萧河在宫人一走后,问出了一连串自己先前就想问的问题,可谓是把好哥哥发挥到了极致。
半躺着的楚萧熠无奈扶额,直言道:“皇兄,你问这么多的问题,我先回你哪一个啊?”
接着揉了揉太阳穴,“我现在不大饿……其实今个晚上我是特地进宫来看皇兄你的。”楚萧熠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楚萧河不信“哦~,是吗?”
“自然。”
楚萧河接着在软榻上坐了下来,漫不经心的环视了一周。
不悦的神情看着下首的殷时,
“你怎么还在这儿,是嫌朕昨日罚得轻了吗?”楚萧河往往只在自家弟弟楚萧熠面前才自称我,其他人面前怎么舒服怎么来。
话音刚落,殷时立马跪了下去,鸦雀无声的大殿上,只有这“咚”的一声格外突出。急忙告罪:“主子,属下知错,请主子责罚。”尽管行为上如何顺从,却总也掩盖不了心里的慌张无措。
楚萧河不想理会,直接让他出去跪着。
就这样,殷时慢慢走出殿,在那满是鹅卵石的地上跪了下去,那漆黑静寂的夜渐渐隐没了他。
尽管不是自家影卫,楚萧熠虽说不想管,但这人是自家皇兄,还是想关心关心。
于是望向了身侧的墨染,让他出去看看。
转过头来望着自家皇兄。
楚萧河望着那探究的眼神,偏了偏头,随即之后无奈道“好了,正事谈完我再解你之惑。”楚萧熠点点头。
“此次战役虽说我们已经击败了南蛮的入侵,他们短时间应该不会有动作,可皇兄还记得南蛮的邻国?”
“你是说,泽芜?”
“嗯,前些时日听说南蛮进献给了泽芜一位公主,似是有拉拢之意,而南蛮已经向我们签署了协议,并送质子来秦瑶,很有可能是缓兵之计。”
楚萧河略微一思考“南蛮野心昭然若揭,又不是一次两次了,秦瑶江山初定,不妨有些意谋不轨之人觊觎。然泽芜是大国他们自当是惹不起,而我们秦瑶确是刚刚历经内乱,百废待兴,他们便是想找准时机,攻破秦瑶。”
楚萧熠随即道“无妨,在他们求和之际,正是我们休养生息之时,再战一次,我也有把握。”
“你啊!”楚萧河无奈。
“好了,正事聊完了,这下皇兄可以告知我了吧。”
楚萧河顿时有些欲言又止。楚萧熠只好替楚萧河开了个头。
“怎么了,我记得你以前虽说是在身旁的人严厉,也不至于这番,还是说发生了什么事?”
楚萧河不在意似的发笑“能有什么事儿,心中有些苦恼罢了。”
“我可不信,皇兄有什么事儿尽管与我道来,我亦愿闻其详,如若不愿,我自当不勉强。”
楚萧河思索了半天,酝酿出口“我那日醉酒,……脑袋十分的沉重,感觉迷迷糊糊的,刚好殷时在旁侍候,我不知不觉就把他要了。唔……次日,他跪在榻前,头发散乱,未着寸缕(身上竟全是昨夜的疯狂),低垂着头。
我一醒来看到的就是这幅情景。瞬时间记忆回笼,想到昨夜的行径,自知自己是有多么的疯狂,暴戾,肯定是伤着他了。
谁知他膝行到我身旁,双手颤颤巍巍地抓住我的亵裤,不停的告罪认错,求我不要送他离开。”
楚萧熠听完后“皇兄是不喜欢他?”
“我……我不知道。”楚萧河似乎是有些纠结,转而又言,“你也知道,殷时这一批影卫是开国之后,你我共同创立的。难免混杂着各方人士,亦或者奸细。自然要做上心几分。”
楚萧熠“可是皇兄,你应该知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当年墨染认主时,我也只是试探了他一两下,就再没怎么针对过他。”
“可能是为君之道吧,又或是当时被事态的发展冲破了头脑。盛怒之下,让他重回影宫,当时他那面如死灰的眼神,我至今都还记得。”
“然后呢?”楚萧熠不禁问道。
“然后他熬过酷刑,又表现突出,拼了命的坐上了影首的位子,性子却沉默了些许。”
楚萧熠也闭上了眼,慢慢回想,以前皇兄身边的殷时好似性子是有些沉默,可能是先天所致。但现在确是沉默里带着一些死寂,忐忑和害怕,是不得已而为之。同时又有些敬佩他了,重回影宫,居然还能突破自身,身居高位,虽说没有经历过,但是影宫基本上都是影卫们闻之色变的地方。
楚萧河没有告诉楚萧熠的便是,殷时自影宫回来后,特意去寻了侍候人的法子,那天夜里,他情急之下,用了十成十的力,重重的扇了殷时一巴掌,还骂了许多难听的话,然后头也不回的出了殿。
而他不知道的是殷时呆呆得在那里跪坐了一夜,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也丝毫不在意,直到天明,殷时才缓慢的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被撕裂的衣服,回到住处。从那时候,殷时就变了一个人。
两人是如何渐行渐远的,楚萧河也不甚清楚。
楚萧熠看着楚萧河有些懊恼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慢慢说道“还望皇兄珍惜当下,切莫做追悔莫及之事。”





